不像样子…我一气之下把写好的东西全都撕了…我对于这一行还有点不太习惯…所以今天来找弗雷斯蒂埃给我帮个忙…就这一次…”
弗雷斯蒂埃夫人哈哈大笑,从而打断了他那结结巴巴的话语。从这笑声中可以看出,她是那样地高兴、快乐,甚至有点洋洋自得。
“这样他就让您来找我了…?”她接着说道“这可真有意思…”
“是的,夫人。他说您要是肯帮我这个忙,一定比他强得多…可是我不好意思,哪能为这点小事来麻烦您?情况就是这样。”
弗雷斯蒂埃夫人站起身,说道:“您的这个想法倒触发了我的兴趣,这种合作方式一定很有意思。好吧,那就请坐到我的位置上来,因为文章如果直接由我来写,报馆里的人一下就会认出笔迹。我们这就来把您那篇文章写出来,而且定要一炮打响。”
杜洛瓦坐下来,在面前摊开一张纸,然后拿起笔等待着。
弗雷斯蒂埃夫人站在一边,看着他做这些准备工作。随后,她走到壁炉边拿起一支香烟,点着后说道:“您知道,我一干起活来就要抽烟。来,给我讲讲您打算写些什么?”
杜洛瓦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我来这儿找您就是为了这个。”
弗雷斯蒂埃夫人只得说道:“不错,文章可以由我来组织。但我不能做无米之炊,我所能做的是提供作料。”
杜洛瓦依然满脸窘态,最后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这篇散记,想从动身那天讲起。”
弗雷斯蒂埃夫人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了下来,同他遥遥相对,一面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好,那就从动身那天讲起来吧。请注意,就当我一个人在听您讲,可以讲得慢一点,不要遗漏任何东西。我将从中挑选所需的东西。”
然而真的要讲起来,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弗雷斯蒂埃夫人只好像教堂里听人忏悔的神甫那样不断地询问他,向他提出一些具体问题,帮助他回忆当时的详情和他所遇见的、那怕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士。
就这样,弗雷斯蒂埃夫人逼着他讲了大约一刻钟,然后突然打断了他:“咱们现在可以开始写起来了。首先,我们将以您给一位朋友谈见闻的方式来写这篇文章。这样可以随便一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量把文章写得自然而有趣。好,就这样,开始吧:亲爱的亨利,你说过,想知道一些有关阿尔及利亚的情况,从今天起,我将满足你的这一要求。住在这种干打垒的小土屋中,我天天实在闲极了,因此将把我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的切身经历写成日记,然后便寄给你。然而这样一来,有些情况势必会未加斟酌便如实写出,因而显得相当粗糙,这我也就管不了许多了。你只要不把它拿出来给你身边的那些女士看,也就行了…
口授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把已熄灭的香烟重新点着。她一停,杜洛瓦手上那支鹅毛笔在稿纸上发出的沙沙声,也立即戛然而止。
“咱们再往下写,”她随后说。
阿尔及利亚是法国的属地,面积很大,周围是人迹罕至的广大地区,即我们常说的沙漠、撒哈拉、中非等等…
阿尔及尔这座洁白美丽的城市,便是这奇异大陆的
门户。
要去那里,首先得坐船。这对我们大家来说,并不是人人都会顺利无虞的。你是知道的,我对于驯马很是在行,上校的那几匹烈马,就是由我驯服的。可是一个人无论怎样精通骑术,一到海上,要征服那汹涌的波涛,他也就无所施展了。我就是这样。
你想必还记得我们把他叫做“吐根大夫”①的桑布勒塔军医吧。在我来此地之前,每当我们认为机会到来,想到军医所那个洞天福地去松快一天的时候,我们便找个理由,到那儿去找他看病。
①“吐根”草药。其根茎呈暗黑色,可入药,有催吐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