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过的,都是他过去购买和喜爱的。这样一来,那怕一想到他这位朋友同他妻子往日的关系,杜·洛瓦也开始感到怏怏不乐。
他常为自己这种反常心理感到纳闷,怎么也弄不明白,不禁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玛德莱娜与朋友交往,我从无嫉妒心理,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向是放心的。她进进出出,我从不过问。可是现在一想起查理这个死鬼,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原因恐怕在于,”杜·洛瓦又想道“他是个十足的废物,弄得我也跟着倒楣。不知玛德莱娜当初怎么嫁了这样一个蠢货?”
因此一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际盘桓不去:“以她这样一个精明女人,怎会心血来潮,看上这个无用的畜生?”
这样,一件件日常琐事,诸如玛德莱娜、家中男仆或女佣的一句话,只要一提起死者,便使他心如针扎,忿懑之情与日俱增。
一天晚上,喜欢甜食的杜·洛瓦向妻子问道:“怎么一块点心也没有?你可从来没有让他们做过。”
“不错,这件事我倒真没想到,”年轻的妻子笑道“因为查理生前讨厌甜的东西。”
杜·洛瓦再也克制不住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可知道?你天天左一个查理,右一个查理,一会儿是查理喜欢这个,一会儿是查理喜欢那个,把我弄得烦透了。查理既然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吧。”
玛德莱娜惊异地看着丈夫,不明白他这无名火因何而发。不过她到底是个精细的女人,很快也就对他的心事猜了个八九:定是潜移默化的忌妒心理在那里作祟,只要一提起死者,此种嫉恨便会大大膨胀。
她也许觉得这很可笑,但心里却感到甜丝丝的,因此什么也没有说。
杜·洛瓦为自己这一通按捺不住的发泄而感到气恼。这天晚上,吃完饭后,他们在忙着写一篇文章,准备第二天发表。他忽然觉着套在脚上的暖脚套不太舒服,想把它翻过来,但未能如愿,因此一脚踢开,笑着问道:“查理以前常用这玩意儿吗?”
“是的,”玛德莱娜也笑着答道“他很怕感冒,毕竟身子骨较弱。”
“对于这一点,他的表现是够充分的了,”杜·洛瓦恶狠狠地说道。接着又吻了吻妻子的手,笑容可掬地说道:“所幸我同他不一样。”
到了就寝的时候,他的脑际依然萦回着那一成不变的想法,又问道:“查理睡觉时是否带个棉布睡帽,把后脑勺捂得严严实实,以免着凉?”
“不,”玛德莱娜对于他的玩笑始终虚与委蛇“他只是在头上系一块纱巾。”
“真是丑态百出,”杜·洛瓦带着高人一等的轻蔑神情,耸了耸肩。
从此之后,查理的名字也就时时挂在他的嘴边,不论遇上什么事总要提起他,而且装腔作势地带着无限的怜悯,一口一个“可怜的查理”
只要在报馆里听到有人喊他两三次弗雷斯蒂埃,他一回到家中,便会拿长眠于黄泉之下的死者出气,怀着仇恨,对死者百般嘲弄。这时,他常会得意地把他的缺点及其度量狭小和可笑之处,一一列数出来,甚至加以渲染和夸大,仿佛要把这可怕的劲敌在他妻子心中所产生的影响清除干净。
有一句话,他不知已说了多少遍:“你还记得吗,玛德?弗雷斯蒂埃这个蠢货那天竟然声称,他可举出例子说明,胖子要比瘦子更加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