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兰心一屁股坐到罗门的办公桌上,指着时代骂到:“你这人怎么一点脸皮也不要,这么恶心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
时代慢吞吞地说:“各人凭本事吃饭,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找领导说去,我们这里要办公,请你出去。”
“哟!”兰心从桌上跳下来:“搞得象真的一样,你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别以为你有个做官的公公,我就不敢惹你!”
时代笑出声来,她真的觉得很好笑,兰心生气的模样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时代等这一天好象等了很久。笑完了,在兰心气急败坏的表情里,时代一字一顿地说:“兰,心,姐,姐,别伤了身子骨。”
兰心继续谩骂了半天,时代不再理她,见她好半天下来还意犹未尽,索性打开办公室监听音响的话筒,对准兰心。罗门一看,没憋得住,一口茶当即笑得喷了出来。
那一阵子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在家生小孩,兰心又把节目接过来做。那天晚上她说下面我们请小朋友们来听一首好听的歌《布娃娃》,听到一半的时候,收音机里突然传出了兰心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尖叫,啊---!竭斯底里的绝望,听起来让人毛骨耸然。
这声尖叫意味着兰心播音生涯的永远结束。连时代的公公也拍了桌子。广播是党的喉舌,党的喉舌里传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简直是开国际玩笑!这主持人是什么素质?这台长是怎么当的?
星期天和许多一起回公公婆婆家吃饭,自然是谈到了这个问题,时代轻描淡写地说兰心家里太有钱,有钱的人心理上总是有障碍,也许是什么事压抑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失控,忘了把话筒键拉下来了。
时代说这话时发现许多看着她在笑,笑容里有一些她不愿接触到的洞悉她心灵的东西,于是就把头扭开了。
没过两天台长就请了时代和许多去吃饭。
那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大家客客气气开怀大嚼,陈台长与许多斛筹交错,有几分醉意的时候,陈台长拍着许多的肩膀长吁短叹:“这年头搞广播,吃力不讨好,你说是不是?”
许多说:“是的,是的,不过都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台还要靠你撑下去呢。”
“可不是?”陈台长说:“想当年我带着人四处筹款,就差没给人家磕头,我在局里是立下军令状的啊,别人
不想我好,也是没办法的事,许多,你是我们台里出去的,要在上面替我们台多多美言才是。”
许多说:“那是,那是。”
晚上回到家里,时代洗完脸对着正在刷牙的许多问道:“你说姓陈的究竟有没有问题?”许多愣了一下,吐出口中的白沫说:“小女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台里的风波最终平息了。陈台长一点事也没有,代为受过的是老周,他被调到了市无线电管理会,老周的声音虽然无数次的被无线电送上天空,但谁都知道他对无线电本身一窍不通。老周走的时候毫无怨言,只听说他对广告部主任老马说:“这下好了,可以多活几年。”
老马逢人就说:“老周不是真心话,他对广播有感情。这个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时代再见到远程,是在全市十佳广播节目主持人的颁奖晚会上。
晚会在一个只能容纳二百多的有小演播厅进行,市里的三家电视台都对此进行了现场直播。时代自然是主角之一。在回收的一万九千余张选票中,她获得了八千五百多票,名列第二。这是一件预料中的事,所以时代并没有多少兴奋。
晚会是由远程他们单位赞助的。时代站在临时搭成的后台化妆,帷幕的缝隙里,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看到了远程,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西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时代的眼微微地潮了一下,远程穿西服其实也挺好看。化妆师说把头抬一下,我来替你把眼线描深一点,要不强光下不好看。时代想真是奇怪,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和远程就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时代用探险般的心情在后台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远程,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种关怀,一种留恋或是一种怨恨,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远程安安静静地坐着,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一个因单位出钱赞助从而有机会亲临现场的幸运者。他或许很长时间都不听广播。
主持人介绍时代出场,时代要在钢琴的伴奏下朗诵一首诗。这实际上是一首很哀伤的诗。是失去爱后极度绝望的心情。和晚会的气氛不合拍。时代想起和远程的初恋,也是从一首小诗开始的。那时的时代在校报上发了一首小诗,给校报做电脑排版的远程一时兴起,在那首诗旁边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无聊。刚好被撞进来的时代看见,两人吵了一架,就此吵出了一段长达四年多的感情。
嘈杂的歌舞声后,叮咚的钢琴声悠扬地响起。第一次在听众面前露面,时代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当幕已拉开,椎光停在她的身上,时代才惊觉做主角的惶恐,纵使万般不愿,也没有可以逃遁的地方:
…
他曾经是我的东,我的西,
我的南,我的北
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
我的话语,我的歌吟
我曾经以为,爱可以不朽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