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人的风口

我第一次接chu2古老悠远的“玫瑰之战”与我在十三年之后从某zhong高chu1，从心事重重的玫瑰丛里所怀的感悟大相径ting。我站立在无人的风口，瞭望到远古年代的那丛玫瑰仿佛穿越liu逝的时光，依然矗立在今天。虽然已是风烛残年，但它永无尽期。我从历经数百年的它的shen上，读懂了世界悲剧xing的结构，我看到漫chang无际的心灵的黑夜。

许多年以来，我一直想为此写一bu独一无二的书，但每每想到这bu书稿只能是一本哑谜似的寓言，使人绞尽脑zhi去猜透其中的han义，便情不自禁把那开了tou的草稿连同一个懒腰一同丢到火炉里去。我只能从它的余烬里拣出一星枝蔓散淡的什么。它的暗示不通向任何别chu1，它只是它的自shen。

十三年前我住在P市城南的一条曲曲弯弯的胡同尽tou的一所废弃了的尼姑庵里。

那一天，惊讶而恐惧的yang光闪烁不安地徜徉在凸凹的细胡同路面上，那光辉的表情正是十六岁的我第一天迈进那所破败荒废的尼姑庵的心情。已近黄昏了，这表情正犹豫着向西褪尽，它慢慢吞吞来来回回穿梭在蓬满荒草败枝的小径之上，涂染在面庞黧黑的碎石luan土之上。我zuo出安然自若、心不在焉、毫无感伤的样子，伴随着黄昏时分一声仿佛从nong1郁的老树上掉落下来的钟声，一同跌进了地势凹陷于路面很多的庵堂的ting院。

尽guan我zuo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仍然对我所要暂时住宿的新地方怀有一zhong期待。我以为它会是像我在许多中国古老的寺庙绘画上见到的那个样子：庵门温和恬静地半掩着，里边有银子般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台阶，有泛着nong1郁木香的高高阔阔的殿堂，有珍贵的金qi，乌亮的陶qi和老朽漆黑的雕木。然而，当我呼xi到ting院里的第一口气息之后，我便明白了我那微薄的梦想又是一场空。这里除了一gu窒息凝滞的薰衣草气味和满眼苦痛而奇怪的nong1绿，以及带着久远年代古人们口音的老树的婆娑声，还有四个硕大而空旷、老朽而破败的庵堂，余下什么全没有。

我警觉地睁大眼睛，生怕有什么动的抑或不动的东西被遗漏掉，担心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遭到它的惊吓或袭击。树木，衰草，残垣，锈铁，断桩，水凹以及和风、夕yang，我全都把它们一一牢记于心。

若干年以后，当我永远地离开了那个庵堂的ting院，无论什么时候想起它，我都记忆犹新。

一个对世界充满梦幻和奇异之想的十六岁女孩子，来到这里安shen居住，绝不是由于我个人情感的毁灭，那完全是个人之外的一些原因。而我家ting的背景以及其他一些什么，我不想在此提及和披lou。

事实是，我在这里住下来，住了四年半，我生命中最辉煌绚丽的四年半。

当我穿过庵堂的ting院东看西看的时候，忽然有一zhong异样感，它来自于埋伏在某一chu1窗口后面she1向我的目光，那目光像一gen苍白冰凉的手指戳在我的心口窝上。我沿着那gu无形的戳动力方向探寻，我看到前院一级高台阶上边有一扇窄小肮脏的玻璃窗，窗子后边伫立着一个老女人或老男人的影像。实际上，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光光亮亮的脑袋悬浮在伤痕累累、划dao斑驳的窗子后边。

我是在第二眼断定那是个老女人的。她虽然光着tou，但那tou型光hua清秀，脸孔苍白柔细，很大的眼孔和嘴ba被满脸的细细碎碎的纹络以及弥漫在脸颊上的诡秘气息所淹没。那神情如此强烈地震动我，使我chu2目惊心。所以，当我的眼睛与那chu2碰着我心口窝的凉飕飕的目光相遇的一瞬间，我立刻闪开了。

我定了定神，想再仔细地看一眼那脸孔，这时那窗子后边已经空了。我有了勇气，伫立不动凝视着那扇空窗子。慢慢我发现，那空窗子正替代它的主人散发一zhong表情，它在窃窃发笑，似乎在嘲弄它外边的纷luan的世界。

我逃跑似的疾速朝着后院西南角落属于我的那间小屋奔去。我走进家人为我安排好的临时住所，jinjin关闭上房门。这是一间湮没在西边与南边两个庵堂夹角的新式小房子，房子的天花板很低，墙bi斑驳，有几件旧家ju，简单而干净。室内的幽寂、shi黯和一gu古怪的香气忽然使我感到释然。在墙角洗脸架上方有一面布满划痕的镜子，我在它面前端坐下来。于是，那镜子便吃力挣扎着反映出我的容貌。我对它观望了一会儿，忽然哭起来，我看到一串亮亮闪闪的碎珍珠从一双很大的黑眼睛里潸然而下。十六岁的眼泪即使忧伤，也是一首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