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同类的相互扶持、相互温暖,如何才能度过这漫漫长夜呢?
所以,同样孤独无依的三颗心灵,互相体认,互相理解,互相成为支柱与安慰。
在体验过绝望之后,他们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幸福。
没有绝望的幸福其实是不存在的。
御影曾说“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我很早就体认到那永远也填不满的空间之存在。”而现在“有厨房、有植物、同一个屋顶下有人睡着,如此安静…这就足够了,可以让一个人安心入睡。”
在别人、比如宗太郎这种积极健康的人眼里,田边是“怪怪的”在过去,宗太郎身上那种健康明朗的气息御影非常喜欢,无限憧憬,而且也因为没办法像他那样而让她感到自我嫌恶。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田边家的那种气息,像有着同样遭遇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一起,互相温暖着彼此。
在没有体味过彻底的孤独之前,御影也是习惯奋不顾身往前冲的,但现在,注视着田边父子,就好象从夜空云层的间隙窥见星星一样——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稀罕而珍贵的幸福。
《满月》之于《厨房》是一种延续和对应的关系。
《满月》一开头,就是惠理子死了,被一个爱慕上她而她不爱的同性恋者杀害。这次被抛到深渊的是田边雄一。他好象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关了,他要逃离现实,自我放逐,永不回头。
田边不想将御影卷入自己所深陷的悲哀的旋涡,御影呢,她一方面自己要与悲哀抗争,另一方面,她还要拉田边一把,就像田边曾经拉扯过她一样,这回,要靠她将田边拉出自溺的水面。
可是到底要怎样做呢?她不知道。
直到,在伊豆出差,她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饿着肚子坐在一个明亮干净的小店里,叫了一客炸猪排蛋饭。在等待饭端来的空隙,她给田边打了一个电话。知道离家出走、孤独地呆在一家旅社的田边,此刻也饿着肚子。
炸猪排蛋饭端上来了,难以形容的好吃。冲动之下,御影立刻再叫了一份,请店主用饭盒装好,拎着它上了出租车,在深夜驱车数小时赶到田边所在的城市,爬窗进入他的房间,只为了“这是好吃到一个人吃会有罪恶感的炸猪排蛋饭”
到《月影》,人物变了,主题仍是一以贯之:一次车祸使“我”失去了恋人阿等,阿等的弟弟阿冬则不光失去了哥哥,还失去了恋人阿弓。
为了摆脱痛苦的纠缠“我”每天早上慢跑,阿冬则穿着恋人留下的制服水手裙去上课。
年轻的生命,死亡对他们的撞击几乎使他们无法呼吸。心转移到另一个空间去了,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无法用像过去一样的观点去理解这个世界。思绪不安地载沉载浮,心情焦躁而茫然,总是郁郁寡欢。慢跑与水手装,都不过是用来顶住枯萎心灵的手段罢了。
他们活着,但死亡侧身其间。他们需要将这无底深渊散发出的引力驱除掉,要让明亮的氛围重新包裹他们,有时候,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容易做到这点。吉本·芭娜娜反复讲述的,就是生命在成长的过程中,在深刻地感知人孤独的命运以及死亡的无情之后,如何克服困境,自我拯救;同时还逐渐学会救助他人,并籍此完成了自己灵魂的成长。
三、爱与死
安房直子的世界是更加空灵虚幻的,像“雾雨”模糊,感伤,有雨天清新湿润的气息,还有雾中的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