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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6/10)

体澡——都以为这就是返璞归真,扯淡。”

竹西只是听,叶龙北只是自问自答,竹西的一切他什么也不过问。

后来叶龙北掏出烟抽起来。竹西本想说最使她陶醉的是这烟味儿,而不是新粮食新粪,但她还是劝他少抽烟。这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一个语重心长。

后来叶龙北告诉竹西,他用补发的工资在他劳改过的村子里盖了房,打算在那里住一辈子。他的设计采用了许多现代建筑的形式,房子盖在村口一个半山坡上,就像一座白色的小别墅,房间里还装了吸顶灯。他的房子起初在村里惹起了麻烦,那鹤立鸡群的样式、颜色乃至吸顶灯都使村民们整天当稀罕看,窗上那过大的玻璃也经常被孩子们打碎。可是几年之后村里的年轻人结婚盖房时都来参观他的吸顶灯了,有人还开始模仿他的设计。当然,他们不可能把房子盖成,盖着盖着半途而废。“为什么?”叶龙北问。“因为他们需要平顶,因为房顶要晒粮食。我那房顶不是平顶。”叶龙北答。

他说谁知他又被调了回来。现在他就盼退休,退休后他还要回到他的别墅去,为了他的别墅也要提前退休。

竹西说他离退休年龄还很远,她注意到他病历卡上标明的年龄才五十岁。他便从五十岁岔开话题说下去,说他年龄不老资历老,命运使他占了两个好形容词:知识分子、老革命。他原是志愿军,从朝鲜战场回国又进了大学。在志愿军宣传队里他什么都干过,编、导、演,画、写、唱。然后他又接着说他的别墅,他说他是决心要回到他那别墅的,他说:“人得脱俗。”他的精神决不被他的灵魂所欺骗,对灵魂这个东西要时刻提高警惕。现在他为什么扔下他的别墅到这个人的旋涡里来跑、来挤、来排队等着割阑尾,就是因为受了灵魂的骗。可最后他却说,城市还是必不可少的,要支撑住一个城市还得需要各式各样的灵魂,包括他的灵魂。“没有我的灵魂,城市还叫城市吗?”他问竹西。

竹西不答,她笑。笑着,一种莫须有的冲动在她灵魂深处勃然而起,就为了这个身着蓝白条病号服的、语言稍带狂妄和混乱、或者还有点不能自圆其说的男人。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一份不能自圆其说吧?她自己又有多少能自圆其说呢。

她的灵魂不是也常常欺骗她的精神吗?这城市不是也不能少了她的灵魂吗?她又为什么去挑剔他的不能自圆其说呢?

就因了她的不能自圆其说,分手时她才告诉他,现在西屋的主人是她。这个消息使叶龙北哑然失笑,那笑在脸上一闪即逝。

后来一个十七八岁农村模样的女孩子来给叶龙北送饭,叶龙北只对竹西介绍说,她叫玉秀。竹西猜这大概是叶龙北请的小保姆。因为叶龙北仍旧是单身。

叶龙北没有向竹西解释玉秀的身份,他接过饭准备吃。病人吃饭总该是大夫告辞的时候,临走她对他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值班护士去叫她。然后她随意地问了叶龙北的住址,叶龙北只说住甘家口。

下班了,竹西骑车出了医院,很快就汇入街上的人流。她仿佛第一次失掉了她那骑慢车的愿望,她卷在人流里猛蹬,她的想象也单纯多了,什么树叶、商店、洗澡水…她只默念着一句话:新粮食新粪。也许就是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新粮食新粪,她不打算立刻回到响勺胡同,路过月坛公园时她下车买了一张公园的门票。

华灯初上,人并不多,她选了一张设在路口的椅子坐下来。正是初秋,空气中弥漫着树丛中溢出的清苦味儿,她想起她和大旗在这里的幽会。虽然今天她坐在这里不是为了追忆那些幽会,但是当年她的青春激情仍然能使她感动。她觉得她没有白白活过那些年,一切都能自圆其说,一切都不能自圆其说。新粮食新粪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大旗的一身肌肉才是个结实可靠。

她低头打量这张空椅子和空椅子上的她自己,她忽然觉得那椅子就是病床,床头也有一张病历卡,病历卡上注明她的年龄是四十岁。是“已经四十”还是“刚刚四十”?她决定让自己刚刚四十。一个刚刚四十岁的女人为什么躺在这张病床上无病呻吟?她本来连感冒都不曾有过。她觉得待在这里实在是荒唐。

竹西离开公园时街上人已经少多了,她把骑车速度改成她习惯的慢骑。推车进院时她看见西屋的灯光,才突然想起她去公园的目的,她原是为了在那里酝酿一个决定:在和大旗幽会过的公园里她决定酝酿跟大旗离婚的事。

当晚,她明白无误地把想法告诉大旗,不躲闪不内疚也不支吾。

“大旗,我问你一句话。”她说。

“行。”大旗说。

“你说咱们俩在一块儿好,还是分开好?”

“你说呢?”

“我想还是分开好。”

“什么叫分开。”

“就是离婚。”

大旗没准备,但大旗没有吓一跳。他想了一会儿。

“你这是为什么?”他问。

“咱们不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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