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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4)

说不清自己的心绪:慌,空,烦躁,惶惑,无名火…也许都不是,也许兼而有之。我因此常常愿意在离开殡仪馆之后一个人到烈士陵园去。

当我来陵园的次数多了,我还发现这庄重和清静引的不止我这样的人。这个中午,我坐在墓碑前读着一本闲书,有一男一女从我前走过。他们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他们与这园内的一切格格不。女的20岁左右,材臃,卷发淋淋(保丝所致)地堆在耳边;脸上涂抹着很厚的劣质化妆品;一条黑呢长裙,裙裾上缀着一些金属亮片。男的30多岁,发上明显地蒙着尘土,穿一西服,拎着大哥大包,像来自乡镇。他们渐渐地走近了,一路说着话。我下意识地低把视线落在手中的书上,却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声音。我听见女的

坐在烈士的墓前,我找回了我对离世的那些亲人、熟人准确真实的想念,我也能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加明晰地想我的。我的童年是在家度过的,小学时班里同学问我怕不怕我的市长,我不回答他们,只是想起我爷爷对我的不怕。我爷爷是个给地主扛长活的大老,战争年代也过血负过伤的。他不仅敢打我的,还撅折过她的儿。他的禅是:“白天谁怕咱,晚上咱怕谁!”——他打我一般在晚上。长大之后我才逐渐地清他这语的意,我不喜我的爷爷。有一回我读到过一段有关丹麦女王玛格丽特1972年登基的描写:在王台上,站在玛格丽特公主边的丹麦首相大声喊了三遍:“国王已经去世,女王玛格丽特二世万岁!”聚集在王广场的两万名丹麦市民沉浸在悲喜加的情绪中。这时新女王的丈夫亨里克来到台上,彬彬有礼地吻妻的手,对她表示尊敬。这一事先并无安排的举动动了成千上万的国民,他们把这看成是自豪、激和信任的标志。这描写令我想起了我的爷爷,尽不是女王,可我爷爷在人前人后实在是对她缺乏起码的尊重。如果不是后来的“文化大革命”我会厌恶我爷爷终生的。但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红卫兵小将到我家揪斗我时,我爷爷将我护在后,和那些小将大打手。据一位目击者回忆,当时我爷爷邪劲十足,只几分钟便将数十名小将打倒在地躺了一院。后来我爷爷就是因此被红卫兵打死的,慢慢地,你一带、我一拳地被打死的。不能不说我爷爷是为我而死,他一生不会去吻我的手,但他却能不假思索地为她豁生命。若是我爷爷早死二十年,或许他也会被安葬在烈士陵园这苍松翠柏之间的,他本来就和长眠在这里的人们是一代人。也许这是我亲近烈士陵园的另一个原因。有一回我听说陵园因为经济效益不好(参观者一向很少,门票才五钱一张),在园内辟一块地方开办歌舞厅,顿觉怒火中烧。幸而此设想被陵园的上级主——省民政厅及时否定,陵园才得以继续一如既往地庄重和清静。

我们这座城市的烈士陵园是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墓园,占地近三百亩,埋葬着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捐躯的烈士。陵园内树木很多:雪松,银杉,丝柏,法国梧桐,白丁香,紫丁香,还有那些将陵园分割成棋盘状的整齐油亮的冬青。树木簇拥着烈士的墓碑,墓碑下是他们的墓,一排排隆地面的长方形墓从东向西,从南向北一望无际,像士兵整齐的列队。除了清明,这里可能是整个城市最安宁的地方。当我从嘈杂的殡仪馆踏烈士陵园的大门,当我坐在随便哪位烈士那半人的墓碑之下,墓两侧大的法国梧桐枝叶错搭起蔽日的天棚,为我和烈士们遮着,这时候我的心便豁啦啦静下来。泪常常不期而至,我任凭它去淌,因为这时我的泪可靠从容,没有雕饰也不暧昧。不像在殡仪馆里,那地方即令有泪也给人一来得急去得快之。在烈士陵园这样的地方,地面上没人认识我,墓中的人又是那么谦虚那么善解人意,我泪就用不着为了什么。我只看见这里的树很壮,我还信墓中人个个年轻英俊。这里没有哀乐,也没有我被化了妆的红脸儿,也没有那么多活人的寒暄,因此这里也没有死亡。引人上心的,都是些活生生的对生命的想念。我经常在条条墓之间走来走去阅读碑文,阅读那些生命和他们短暂得有些残忍的历史。我曾经在一块墓碑上读到过一名烈士的简介,这烈士名叫王青,冀中第××军分区年轻的副司令。1945年“八一五”日本投降第二天,王青在全区百姓庆祝抗战胜利的大会上作了鼓舞人心的报告之后,归途中被一冷枪击中牺牲,年仅26岁。每次我读王青的墓碑,总是莫名其妙地信那个打他黑枪的人还活在世上逍遥法外。这想法让人骨悚然但并不荒唐:人世间,我们真正知的事实又有多少呢?这打黑枪的人,他们比战场上与我们面对面拼杀的敌人更叫人仇恨,他们在茫茫人海里也有可能隐匿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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