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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忆父亲与翦伯(2/10)

“好文章呀!”父亲读后,连声称赞。

“当然明哪!你想呀,他从前批判那些不问政治,专心学术的人,

翦伯赞最后是这样总结的:“靖康元年的太学生伏阙,已经是八百年前的历史,但二月五日却是中国知识青年应该纪念的一个日,陈东“也是八百年前的人,但是这个人也是中国知识青年应该学习的人。”

全家大笑。

果然——10月22日民盟总被特务包围。23日,中共上海地下党通知翦伯赞转移香港。

淑婉见到我,劈脸即问:“小愚,我家的锅好不好吃呀?”

1947年——1948年,中国当代政治文化英数百人,云集香港。我们一家先住柯士甸,后搬至胜利。翦伯赞先住在山林,后迁居尖沙咀防海。一到香港,他即与胡绳会面,接上组织关系。在继续统战工作的同时,他在香港达德学院讲授中国历史,并兼任《文汇报》“史地周刊”的主编。父亲到了香港的等大事,就是为恢复民盟而忙碌,几乎天天不见人影。那时的我,了培正中学(兼设小学)的一名学生。

一天,母亲叫我到她和父亲的卧室去。门,就见淑婉坐在藤椅上。平时的她总是笑眯眯的,今天的脸上怎么一丝笑容也没有了?——锅!忽然想到了锅,那万恶的锅,害得我去偷吃它!还没开审,我的脸就红了。

母亲向淑婉努努嘴。原来绷着脸的她笑着问:“小愚,我放在厨房的锅,是不是你偷吃了呀?”

父母在半山新村过着又穷又忙的日,哪里顾得上和我,常常是白天把我俩放在红薯地里。饿了,俩人就用手挖红薯吃。一直呆到天黑,望着通向公路的石阶,泪汪汪地等着,等着。时近黄昏,躯瘦弱、面带倦的母亲现在远。我立刻举着沾满泥的手,哭个不歇。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在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号》中,向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及无党派民主人士提,召开新政协,筹备建立民主联合政府。

翦伯赞与妻宿于斗室,朴素简单,而工作却是千万绪。作为中共党员,翦伯赞和中共上海工委书记华岗保持联系,参加各秘密活动,传达党的指示,执行党的任务。作为史学家,在坐黄包车到大学授课的同时,继续写著《中国史纲》。1946年夏,他任大孚版公司总编辑,版了《中国史纲》第二卷和《中国史论集》第二集。他撰文继续批判胡适,发表《正在泛滥之史学的反动倾向》等文。对北平一些注重考证、潜心学问的老史学家也作了批判,提在今天的形势下“研究与运动不可偏废”即要把学术研究和反内战、反独裁、反老蒋的政治运动密地结合起来。不知别人怎样看待他,而双重份的翦伯赞是必须这样去,一心二用。年行半百,发半白。忙,穷,累,病,他都齐了。

泪就来。

淑婉,我的翦伯母,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母亲的圈也是红红的。

“你说,是不是偷吃了!”母亲的追问,比淑婉的声音严厉多了。

“好吃,好吃,我还要偷吃!”我这样嚷嚷着,一扎到她的怀里。

抗战胜利后,我们一家去了上海,住愚园路联安坊(现为上海市长宁区政府所在地)。翦伯赞一家,先去南京,后到上海,住愚园路中实新邨。因国共内战爆发,政治形势张,章翦两家虽同住一条路,但不能像在重庆那样朝夕相、随意走动了。

“我饿,翦伯母的锅又太好吃。”说到这里,我放声大哭。

民党、共产党、民盟、青年党和无党派人士共三十八人。民盟由张澜、罗隆基、张君劢,张东荪、沈钧儒、张申府、黄炎培、梁漱溟、章伯钧九人组成代表团。父亲与罗隆基两人是宪法草案组成员,他还担任国民大会组成员。在二十二天的会议期间,工作量大,要动脑的事情也多,急需建立一条和中共的联络渠。于是,为民盟中央常务委员兼组织委员会主任的父亲,提议聘请翦伯赞担任民盟席政协的顾问。此议立即获得通过,在1月10日给他发了聘书[5]。

怀旧事之际,上海已是一片白恐怖,民主人士成为迫害目标。据说单在10月份,上海、杭州、北平等八个城市,就有二千多人被杀,六万人列黑名单。危险似乎比死亡还要可怕。民盟中央常委、西北总支负责人杜斌丞遇害的消息传来,父亲彻夜无眠。他把形势估计得很严重,立即命令母亲把我和终日关在家中,不准门。经验老到的父亲,一向认为:在中国,步是滴滴的,艰辛又缓慢;但要倒退起来,那肯定比坐飞机还要快了。别说是百姓,脑聪慧的知识分也多被搞得措手不及。

“你为什么说他明呢?”母亲有些不解。

父亲走得晚些。怕我扭住他不让走。走的当日,特意带着我去看电影《一江向东》。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电影,兴奋万分。看到电影里的好人受气受苦,我又泪不止,完全忘记了边的人和事。等了电影院,竟发现父亲没有了。我嚎啕大哭,跌坐于地,谁劝都不行了。

翦伯赞刚安顿下来,即让吴晗陪同,拜访北京大学的向达[6],俞平伯,辅仁大学的余嘉锡等著名学者、教授。这是礼节拜访,彼此客客气气。但父亲说:“这是老翦的明之。”

《陈东与靖康元年的太学生的伏阙》一文,说的是北宋末年发生在京城汴梁的一次太学生运动。那时,金兵南下,包围了汴梁。宋钦宗准备投降,罢斥主战派李纲。二月初五,即京都被围的第29日,陈东率太学生和京城居民十万余人拜伏于阙,向皇帝上书要求革除佞,起用主战派李纲。钦宗迫于压力,恢复了李纲等人的职务,金兵撤退——-翦伯赞在分析了这场古代学运的起因、经过与结果之后,写:“学生在请愿的当时,总算平安度过,但当时的权并没有忘记昨天的仇恨。当请愿队伍解散以后,他们便开始对付学生…太学生率众伏阙,意在生变,不可不治。”结局是显然的,也是必然的——此后,不断发生迫害太学生的事情,陈东被杀。

天气更冷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也偷偷去了香港。

5月8日,翦伯赞在香港《华商报》举办“目前新形势与新政协”座谈会上,了题为《拥护新政协的召开》的发言,席的民主人士和有声望的文化人多达数十人。这是中共香港工委展开新政协宣传活动的一个重要内容。

1947年中国学生对社会动局势的关注和参与,成为一以学为形式的斗争势态。4月,翦伯赞和张志让、周谷城、夏康农、吴泽、邓初民等名教授发起成立“上海市大学教授联谊会”5月初,他在父亲创办的《现代新闻》第一次座谈会上,以《现阶段的民主运动》为题了发言(后载于该刊)。正在这个时刻,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五二○”血案,国民党政府使用暴力,对付请愿游行的学生。义愤填膺的翦伯赞连续写《学平议》、《为学生辩诬》、《陈东与靖康元年的太学生的伏阙》三篇文章。

应该说,翦伯赞从重庆的半山新村起步,长期周旋于民盟、中共之间,成为一个统战手。也就从这里开始,他既要徘徊于历史科学的殿堂,又要穿梭于现实政治的庙廊,且于同一时刻两个不同的社会文化圈。为靠拢、联络中国的名士、贤达、俊杰一起抗日并对付老蒋,当时的中共要的就是像翦伯赞这复合式、应用级人才。但对翦伯赞而言,为史家而心系革命或者说心为史家而系革命,无论判定为前者还是断定为后者,其格的复杂,也就此注定。其未来命运,也就此注定。在中国,历史和现实的分歧,学术和政治的冲突,由来已久。在国民党统治时期,这个分歧和冲突或许还难以凸显,可到了“人民当家作主”的年月,翦伯赞则无时无刻不在味这分歧和冲突了,随即也陷了不可排遣、更不可抵御的思想矛盾和现实挤压之中。我觉得,共产党对中国文化学术圈的思想渗透,对中国思想文化英的政治梳理,是从陪都重庆开始的。而这渗透与梳理,既通过中共的直接宣传以及泽东、周恩来等负责人的直接行,也是靠翦伯赞等统战手以“细无声”的方式来作。

文章登在7月1日版的《大学月刊》上。刊,夏康农就赶忙拿着它跑到联安坊,叫父亲先睹为快。

我站她跟前,羞得抬不起

母亲厉声再问:“你为什么要去偷吃别人家的东西?”

等我再见到翦伯赞夫妇的时候,已是在1949年的北京了。两家均住在北京饭店的二层。我家住214号房间,是间;翦氏夫妇住201号房间,是单间。

5月5日,民革的李济、何香凝,民盟的沈钧儒、章伯钧,民、王绍鏊,农工的彭泽民,致公的陈其尤,救国会的李章达,以及蔡廷锴、谭平山、郭沫若等,联合致电泽东,表示拥护“号”里的号召,共商建国大计。月光斟满了志士的酒杯,诗请激着文人的怀。他们已然望见了光明。

我人小肚大。一天到晚,总有饥饿,跑到厨房去翻,什么也没有。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偷偷溜到翦家的厨房。哈!居然让我发现一笸箩的锅。锅又冷,可我瞧着它就要。用手掰了一小块儿,嘴里——天哪!又香又脆,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又掰,再掰,反复地掰,且越掰越大。后来,索就拿一整块了。再后来,就几块几块地拿。这样,我每天都要溜到翦家的厨房去,看看有没有锅。如有,就必偷,必吃。

在中共南方局的运筹下,翦伯赞和父亲在这一年乘船离开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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