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好。尽管如此,人们总是不会将过去的所能忘得一干二净,不是吗?他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将水烧开。架子上一只桔黄色小塑料石英钟告诉他星期六刚刚开始,时间还早着呢,才6点多钟。罗伊斯紧紧抓住不锈钢水池,将身体向后仰,设法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想到,我们是三个人,是吧?吉莲,令人吃惊的梅利安姆和昨晚的我。整个夜晚充满着矛盾,既有严守秘密的场合,又有泄露天机的时候。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在大杯子里放了许多速溶咖啡粉,接着冲入开水。
他信步走进吉莲小小的起居室,这是他头一回欣赏那精致的家具和挂在墙上的画儿。真是单身者住的地方,起居室仅够一个女人容身。等一下!那是柯罗的画吗?那边墙上是一幅风景素描…是塞尚的真迹吗?不可能。是复制品。他在小沙发下面找到了自己的鞋,它们就躺在吉莲的高跟凉鞋旁边。可是昨晚梅利安姆的桔红色便鞋也放在这里的呀。
那是个性欲错乱的女人,他对自己说。他边穿着鞋子边皱起了眉头。他呷了一口咖啡。她疯狂地爱上了吉莲直到吉莲表示对女人不感兴趣。接着梅利安姆将整个夜晚变成了童子军狂欢夜,不停地唱歌,还居然大杯饮起了糖浆。在这位狂欢发起人身上暴露出那种犹太女人特有的毛病——挑逗起每个人的性欲,尤其是职业人士,例如外交官或电视记者。
罗伊斯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曾为捍卫自己神圣的独身生活作过顽强的抵抗,竭力地表明自己不赞成人们“互相拥有”认为那是大多数爱情关系中表现出的一种交易。他们在谈论这方面问题时还唱了歌呢,不是吗?《你是属于我的》。那些是歌唱人们互相占有的歌。他清楚地记得梅利安姆用男中音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唱着《我想休息了,姑娘》一歌中不朽的歌词。歌中爱情的动机一目了然:“你将学会烧饭和浆补;我知道你会喜欢做家务。”这咖啡真难喝。
这张素描肯定是塞尚的亲笔。那些体操运动员铅笔卡通画是克勒的作品。当然它们都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的时候画的。
罗伊斯回到厨房,把咖啡都倒掉,用清水将杯子冲洗干净后将它放回吉莲小小的木制碟架上。这里的一切都很小,正好适合一位吃苦耐劳的年轻电视记者。罗伊斯情不自禁地将这里的东西与政府慷慨赠予他的科林斯官邸的高楼深院比较起来。不过还是应当相信梅利安姆的观点,这里的内涵比你眼睛所看到的多。墙上挂的画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吉莲曾经走出房间去随便吃点东西以便减轻香槟对胃的刺激。“可爱的姑娘。”梅利安姆口中哼哼道。“可爱的小巧玲珑的住宅。你能想象出这是这座大楼的门房?”
“谁住在这里?”罗伊斯问。
“没人。吉莲和家人分开时就决心不让他们任何人染指奥布雷门。”
“你是说她拥有这个庞然大物?”
“我亲爱的人儿。”
梅利安姆硕大的身体与罗伊斯贴得更紧了“亲爱的,”她接着又说“看来关于你女朋友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啊。”
“她不是我的女…”
“她是斯托克-蒙克顿女勋爵。”梅利安姆的厚嘴唇一张一合像在传达神的圣旨。“如果你知道这事,她会死的。她憎恶自己的家庭。”
“我不熟悉这个名字。”
“她的曾祖父在上个世纪靠鸦片发了大财。”梅利安姆捏着嗓门轻声说道。“她父亲去世后,她和兄弟继承了英格兰中部地区价值达亿万英镑的庄园和邪恶黑暗的工厂,另外还有伦敦的资产,我亲爱的罗伊斯,那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资产啊。不过如果她将它捐献给慈善事业的话是一点都不会让我吃惊的。她…嘘!”
罗伊斯听到了女主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布雷克托普。
“这是我的事,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