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却已开始作第一周的运转。
助产小组开始行动。氧气瓶推到桌子旁。这时,威尔逊大夫在试着转动胎位。
他开始推动胎儿的肩膀,想让婴儿侧动一下,以便肩膀能顺利通过产道。但没有效果。
一位实习护士,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助产工作。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赶快走出了助产房。
产房门外,站着卡尔·津斯基。他那满是老茧的大手,正在不断地揉着他的帽子。这是他一生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是一个木匠。他相信早婚,并愿意组织一个大家庭。这个婴儿是他们头生的孩子。他能作的一切,就是克制他的激动。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他知道,加果没有她,他就不知道该千什么了。他正在想他的妻子。这时他突然看到那位年轻的实习护士匆匆跑出产房,他叫住了这位护士“她怎么样了?”
这位心神错乱的年轻护士,一心还在那个胎儿上。她不加思索地大声喊叫着“她死啦!她死啦!”
然后慌慌张张跑出去呕吐。
津斯基先生的脸变白了。他抓住他的前胸,开始喘不过气来·等有人把他抬进急诊室,他已经无法医治了。
产房内,威尔逊大夫仍在拼命抢救、争分夺秒。他摸到了脐带,并至感觉到脐带对婴儿的挤压,但却没有办法缓解这种情况·他满心希望能用力把这个生出一半的胎儿拉出来,但是,他深知这对办法生下来的婴儿,会导致什么后果。津斯基太太正在呻吟,这时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忍着点,津斯基太太。再使点劲儿吧。来!”
没有用处。威尔逊大夫瞥了一下钟。宝贵的西分钟已经过去了,胎儿的大脑中没有血液通过。威尔逊大夫面临另外—个问题:如果四分钟过去后,婴儿得救了,那又将意味着什么呢?让他活着,是个白痴?还是让他没有痛苦,就这样很快死掉?他决心不再多想这些事了。他的动作加快起来。
他闭上眼睛,继续探查胎位,并认真检查这位妇女体内有无异样情况。他开始试用毛利索—斯麦利—维特法——一种高难度的接生术:用来放松宫压,减轻对胎儿的压迫。奇迹突然出现了,胎儿开始动了。
“产钳!”
产科护士赶快递给了他。威尔逊大夫接过后,把它插般去,夹在胎儿的头部。片刻之后,胎儿的头露出来了。
婴儿产下来了。
通常来说,这是—个光辉的时刻。奇迹般地又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新生儿的脸一般都是红红的,一生下来就开始喊叫,似乎抱怨他所遭分的委屈。要知道,他是被迫从妈妈的肚子里降到这个人什上来的。妈妈的肚子里黑黑的,却安宁极了;而现实世界呢——明亮却冷酷。
这个刚产下来的婴儿可不同。生下来,周身青白,一动不动。是个女性。钟,只剩下一分半了。
现在,每个动作都是机械而迅速的,这是医生长年临床的经验。缠上纱布的手指楷净了婴儿的喉头部位,婴儿的喉管可以看到了。然后戚尔逊大夫把婴儿仰面平放在床上。产科护士递给他一个小型喉头镜,镜上连着一个电吸器。他把电吸器放好位置后,点了点头。护士咔嗒一声按了旋钮。仪器有节妻的吸吮声开始了。
威尔逊大夫仰面看了一下钟。
剩二十秒了,心跳阴性。
十五秒…十四秒…心跳阴性。
决定性的时刻到了。可能防止头脑损伤已为时过晚。
对这些事情,实际上谁也没有把握了。威尔逊大夫看见过医院病房里住满了那些可怜的植物人。
他们有成人的躯体,却只有小孩的心。或者更糟。
十秒了。仍没有脉搏。连一线希望也很少了。
五秒了。这时,他下定了决心。他希望上帝能理解他并原谅他。他要下决心把电吸器的插管拔下来了,宣布这个孩子已保不住了。谁也不会对他的行为提出疑问的。他,再一次摸了一下婴儿的身体。全身冰凉,皮肤粘糊糊的。三秒了。
他低头看着婴儿,不禁想哭。多么可怜啊!一个漂亮的女婴。她会长成一个美丽的女子的。他想象不出她的一生会是怎样。她是不是也会结婚分娩呢?或者说,她会不会成为一位艺术家?一位教师?或一位商入?她会是贫穷呢还是富有呢?幸福呢还是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