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整个套间。介绍他认识纽约的每一个戏剧界老板。到洗衣店去取送他那些肮脏的衬衣。这些都还不算——”年轻人打住了话头。“可是我全部的好心好意和高尚行为,”他又继续往下说了“换来的却是他今天一清早五六点钟时的不辞而别——连张字条都没留下——带走了他那双下流肮脏的手够得着的所有东西。”他停下话头,懒洋洋地继续抽烟,并从嘴里吐出一股淡淡的带咝咝声音的烟。“我不想说这件事儿。我真的不想。”他朝吉尼身上看过来。“我喜欢你的外衣,”他说,已经从他椅子里站起身了。他走过来,把吉尼轻便大衣的翻领捏在自己几根手指之问。“这真可爱。这是战后我第一次见到的真正好驼绒。我能问问你是在哪儿买的吗?”
“我妈妈从拿骚带回来的。”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退回到他椅子那边。“那可是能买到真正好驼绒的为数不多的地方之一。”他坐了下来。“她在那儿呆的时间长吗?”
“什么?”吉尼说。
“你母亲在那儿呆的时间长不长?我问你是因为我妈妈12月也在那儿,还有1月的上旬。我通常都是跟她一块儿去的,不过这一年里事情很乱我根本抽不开身。”
“我妈妈是2月份去的,”吉尼说。
“太好了。她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和我姨住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我能问你叫什么名字吗?我猜你是富兰克林妹妹的朋友吧?”
“我们是同一班的,”吉尼说,只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你不是塞利纳常提到的那位大名鼎鼎的马克辛吧?”
“不是的,”吉尼说。
那年轻人突然开始用手掌去擦拭他的裤腿口。“我浑身上下都是狗毛,”他说。“母亲去华盛顿度周末,把她的赖狗撂在我的公寓里了。那倒是条蛮有趣的狗,可是那些臭毛病真要不得。你有狗吗?”
“没有。”
“老实说,我认为把它们圈在城里是件残忍的事。”他不再拂拭了,往后靠着坐好,再次看了看他的手表。“我从来没听说这家伙哪次准时过。我们要去看科克托的《美女与野兽》,看这部电影你可真的得准时。我是说如果你去晚了那整个魅力就全没了。你看过了吗?”
“没有。”
“噢,你可一定得看!我都看了八遍了。那可是纯粹的天才之作呀,”他说。“几个月以米,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动员富兰克林去看。”他绝望地摇了摇头。“他的趣味呀。战争期间,我们俩在同一个鬼地方干活,那孩子硬要拖我去看世界上最最糟糕的影片。我们看了警匪片、西部片、音乐喜剧片——”
“你也在飞机厂干过活吗?”吉尼问道。
“老天在上,正是这样。干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咱们不谈这个了,好吗?”
“你也是心脏不好?”
“上帝保佑,没有什么不好。咱们敲敲木头吧。”他两次敲击了椅子的扶手。“我的体质可是”
塞利纳走进房间时,吉尼快快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塞利纳已经把短裤换成了一条裙子。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会使吉尼很不愉快的。
“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塞利纳言不由衷地说“但我必须等我母亲醒过来…你好,埃里克。”
“你好,你好!”“这钱我还是不收算了,”吉尼说,把嗓子压得低低的只让塞利纳一人能听见。
“什么?”
“我方才想了。我的意思是,每回球都是你出的,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是你方才说因为我这些球不用花钱买——”
“送我到门口去吧,”吉尼说,自己先走在头里,也没跟埃里克说声再见。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今晚要去看电影所以需要这笔钱什么的嘛!”塞利纳在门厅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