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马牵到马栅并系好僵绳,像往常一样伸手拍了拍马背,径自从马棚走到书房,此时,一轮皎洁的月亮照进焦仲卿的窗口,洒落在桌边的琴上,他看了一会书,可好像一个字也看不进。焦仲卿下意识地拨动了下琴弦,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琴音,他有些莫名其妙地郁闷起来。
焦母见儿子的房里还亮着灯,便端了碗红枣汤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仲卿抬起头说:"娘,你还没有睡?"见母亲没有离去的意思,猜想母亲一定有话和自己说,忙试探地说,"娘,你…?"
"娘有话跟你说。唉,你也老大不小了,娘看也该说亲了。"
焦仲卿微微一惊。
不等仲卿答话,焦母又说"今儿你姑母来了,看中一个姑娘,还是大户人家,父亲和兄长在京城洛阳做大官,攀上这样的人家对你日后的仕途进取,会有好处!"
焦仲卿仍然没有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焦母吃惊地看着儿子。
"娘,孩儿不敢应承这门亲事。"焦仲卿终于说。
焦母一愣,怔怔地望着儿子。
"若是攀高枝,结后台,虽然仕途得以进取,这岂不要让天下读书人笑话孩儿吗?"
焦母又一愣。
焦母叹道:"可这年头,没有后台,是断难做大官的。"
"娘,孩儿断断不愿这么做的!"焦仲卿依然倔犟地说。
刘兰生在兰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回到卧房,他不知道怎样向高大人交差,这事成不了,生意就泡汤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水中花、镜中月了。他满腹心事地坐在椅上发愣。
这时,钱氏把盆洗脚水放在刘兰生脚下,刘兰生一伸脚,对着媳妇大吼道:"要烫死我呀?"
"不烫啊?"钱氏慌张地试试盆里的水,怯怯地说。
"唔?不烫!"刘兰生小心地把脚伸进水里。
钱氏又起身铺床,准备服侍丈夫睡下。
"这样的人家,哪里挑得到啊!"刘兰生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人家不人家?"钱氏看着丈夫,不解地说。
"你瞎插什么?烦不烦?"刘兰生烦躁地又对媳妇厉声吼道。也许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份了,刘兰生缓和了语气,想了想,对钱氏说:"你说,我给兰芝挑了个人家,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可这个傻妹妹却无动于衷,你说,这傻妹子傻不傻?"
"兰芝心里搁的是那个弹琴的人!"钱氏没好气地说。
刘兰生一愣,一下子醒悟过来,他想,"哦,怪不得那天请客,她还要打听人家来不来?"这会儿,他一激灵,兴备地一拍大腿,说:"有了!"
"什么'有了'?"钱氏迷惑地望着丈夫。
刘兰生:"你不懂,你不懂!"说完,他急忙站起,"嘣"地声把脚盆打翻也不管,慌忙又向兰芝的卧房走去。
"这怎么啦?"钱氏怔怔地愣在一边,转身收拾地上的脚盆。
烛光随微风摇弋着,兰芝还没有睡意,夜凉如水,带着一丝温馨的气息氤氲房间,想着心中的那个弹琴人,兰芝又拨弄起箜篌。
"咚咚"。
兰芝忙放下箜篌,走上去开门,见又是哥哥,忙吃惊地叫了一声:"哥!"
"还没睡吗?兰芝!"
"这么晚了,哥…?"兰芝知道哥哥肯定又是那件事,有些不耐烦地说。
"哎,我跟你说的还是高主簿…"
"哥,你不要再提那件事。"兰芝不想听他说这些,不悦地说。
见妹沉下脸,刘兰生忙急得直摆手,装出一副正经地样子说:"兰芝,误会了。这个高主簿就是那天弹琴人的人。"
兰芝一惊。
"我晓得妹妹心里只喜欢弹琴的,不然怎么那天请客,还问人家来不来?"刘兰生笑道。
兰芝有些狐疑地看着哥哥,谨慎地说:"他就是那个弹琴的人?"
"就是他,你看那天他那个琴弹得多好,多动听,多悦耳!哎呀呀。"刘兰生笑道,随后又拍拍脑袋,又说:"你看我跟我说了许多,偏偏就把这漏了。你看看…!"
听了哥哥这番话,兰芝不由羞涩地微微垂下头。
听了母亲说要和自己提亲的话后,焦仲卿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睹得难受,母亲走后,他失神地望着在桌上的琴发愣,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着兰芝敬酒时的样子。
此刻,他是多么心焦地等待一个人,一个从他降生下来就注定要等待的一个人,在琴声里,他找到了她,在箜篌里她读懂了他,两个彼此弹出合音的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啊,这是一种冥冥中命定的缘分。
仲卿猛地抚琴弹奏。月光把银灰色的光晕洒在他英俊而忧悒的脸上,他凝视着兰芝家的方向,只见在清凉的月光下,所有的喧哗都都静止了,只有饱含情思的琴声向着心中的彼岸再次出发。
琴声仿佛长了翅膀,落在兰芝的房间,兰芝目光神往地投向窗外。
兰芝在窗户边站了好一会,才退回到床边。
高炳臣如约来到吴记酒楼,酒楼高悬的幡在风中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