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的时间了。松田在黑板上写了“5+6”问道:“这道题的答案是多少?”说着瞅了瞅阿信:“阿信,你能算出来吗?”
“…”“到这里来算算看吧!”
阿信应道:“哎。”听阿信这么一说,孩子们都哧哧地笑了起来。松田说道:“在学校里说‘哎’是很可笑的,回答的时候,要精神饱满地大声说‘是’。”
“是!”阿信走到黑板前,从盒子里取出小球,一个、两个地拿出来摆好。突然,她好像吃了一惊,慌忙跑回自己的座位,把阿武从背上放下来。松田老师也赶紧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宝宝拉了。”
松田一边帮着阿信放下孩子,一边问道:“是大便吗?”
“嗯。”阿信把阿武放到席子上面,正要给他换尿布,松田说:“好了,让老师帮你换吧。”
阿信却说:“这是我该干的活,我在家的时候,总是干这个,没事的…”一边说着,阿信利索地把阿武弄脏的尿布拿出来。
这时,一个名叫金太的男生大声嚷了起来:“噗!好臭啊!受不了!”
男生们也纷纷叫道:“好臭!好臭啊!”阿信慌忙抱起阿武,拿起弄脏了的尿布和包袱,快步跑到外面,在走廊上给阿武换上干净的尿布。
教室里,继续上着课。一个学生在黑板上写着“5+6=11”松田老师赞扬道:“做得很好!5加上6等于?”孩子们一起回答:“11!”
阿信一边换着尿布,一边也在偷眼看着黑板,这时候,也大声地回答道:“11!”
松田老师又说:“那么,6加上9等于多少?”说着,老师在黑板上写上了“6+9”阿信赶紧扳着指头,拼命地算了起来。阿武也笑眯眯的,好像心情不错。
中午,在中川木材店的厨房里,伙计们都在匆匆地吃着午饭。阿信却一个人在河边,急急地洗着尿布。
阿信正在把洗好的尿布晾起来,定次悄悄地探过头来,问:“听说他们不给你吃午饭,真的吗?”
“…”“要是这样的话,身体可吃不消啊!”阿信却平静地说:“不要紧,我只是一个佣人,却做这么任性的事,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你就这么想去上学吗?”
阿信没有吱声,急急地晾着尿布。定次又劝道:“我看还是差不多就行了,这样下去,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这时,传来阿常的怒喝声:“阿信,太太吃完午饭了!”阿信赶紧应道:“是!”定次说:“我去求阿常。”
阿信慌忙一把抓住定次:“大哥哥,你就别多说了!那样只会挨骂的!”
“可是…”
“而且,她还会再拿我出气。只要能上学,无论怎样我都能忍耐。这样挺好的。”
定次无可奈何地看着阿信。
“好了,我要去照看少爷了!松田老师说了,下午教给我们写字,我还要去上学呢!”说着,阿信高高兴兴地跑了。
下午,松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アィゥェォ…”五十个字母,让阿信读给大家听。阿信站起来,一边轻轻摇晃着背上的阿武,一边念着:“ア、ィ、ゥ、ェ、ォ、カ、キ、ク、ケ、コ、サ、シ、ス…老师,宝宝睡着了!他以为我在唱催眠曲呢!”说着,阿信格格地笑了。松田老师哭笑不得。
为了帮助阿信尽快补上她落下的功课,放学之后,松田老师还会把阿信叫到学校里单独教她。阿信总是飞快地跑来,如饥似渴地学习。补习结束后到晚饭前的这段时间,阿信觉得实在太漫长了。中午没有饭吃,肚子里面空空如也,眼前常会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她只好拼命地写字,希望能够分散注意力,以求忘记自己的辘辘饥肠。
这一天,阿信背着婴儿,蹲在木材店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着字。
这时,住在附近的孩子们吃着买来的粗点心,吵吵嚷嚷地走了过去。阿信一下子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这些孩子们。沉吟半晌,她决然地站起来,向附近的粗点心铺走去。
来到粗点心铺,阿信盯着铺子里摆的各种粗点心,它们看上去都是那么香甜诱人。她把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的袋子拉出来,取出那枚五角钱的银币,紧紧地握在手里。
店里的大婶怀疑地盯着阿信:“你要买什么?”
阿信紧紧地握着五角钱的银币,听大婶这么一问,她一惊,逃跑似的退了出去,跑到河边,把那枚银币珍重地放进护身符的袋子里,喃喃地说道:“奶奶…奶奶省吃俭用,才节省下这点钱,要是我只是因为肚子饿,就把它花掉了,那可是要遭报应的!”
接着,仿佛要努力忘记眼前的痛苦,阿信大声地背诵起来刚学会的字母:“サ、シ、ス、セ、ソ、タ、チ、ッ、テ、ト、ナ、ニ、ヌ、ネ、ノ…”
念着念着,阿信的眼睛一点点地被泪水模糊了,声音也渐渐变得哽咽起来,但还是一刻不停地大声背诵着…
第二天早晨,在杂物间里,阿信珍重地把课本、石板和石笔放到包袱皮里,紧紧地包好,捧着它们走了出去。
阿常正在厨房里收拾着早饭后的锅碗瓢盆,阿金坐在一边抱着阿武。阿常说道:“那真是个倔丫头!我本来想着,如果她老是饿肚子,就能想明白了吧?可她总是那么固执,还不知道悔改。”
阿金说:“你还是让她吃饭吧!如果别人知道我们店里不给佣人吃午饭,还让她干那么多活,传扬出去,也不利于老爷的体面和店的名声。”
“那太太是说我做错了吗?”
“噢,那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