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去惊醒他，不要！“然后，他让大家一个个悄悄地走门去，自己将教室的门轻轻带上，朝门外的同学一笑，走了。我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但并不恨范建业，而恨我自己，还恨那些王八的乌鸦。

我去镇上找秦启昌，说：“乌鸦已闹得我们上不成课了。”

来，脑里便七八糟地胡想。不久，被窝里就有了罪恶。并且在―段时间里，我沉湎于这罪恶竟不能自。而一到白日，心就隐隐地被羞耻咬噬着，这使我变得沉默寡言，并时常觉得自己猥琐。时间长了，人很瘦弱，一双手像乌爪，神也显了迟钝。一上课，就走神，要不就控制不住地伏在桌上睡着了。被老师用教鞭敲醒之后，桌上便总有―摊。这使我到很难堪。一次上范建业的数学课，我醒来时，教室里竟无一人。后来我才知，范建业讲完课，对同学们说：“你们看林冰同学，睡得多么可！

她不再恋那镇，匆匆地却又不显急躁地走。街两侧的人就会转过脸来看她走过去，就会有人说

星期天，我如果不回家，吃了早饭去镇上，就可能碰见―个挎了柳篮买菜的陶卉――一个小媳妇样的陶卉。她的发还未很好地梳理，只用一方手帕松松地绾着，很随意地穿―件衣服，趿着拖鞋，在镇上走。她并不急着买菜，总是看，看那木桶里游动的鲫鱼，看那柳篓中的河与田螺，看那些灵灵的蔬菜…看够了，才买。她从不还人家价，但也没有―个人欺负她，都把最好的东西放到她的篮里。太升了―些的时候，她就挎着竹篮往家走。那时，她的篮里常会有一把韭菜、几块微微发颤的豆腐、一些还蹦着的玉样的河虾，或者是其它―些东西。

让他用他的猎枪来将它们杀害一批。秦启昌很有杀气，说：“好！”就拿了猎枪跟我走了校园。他端起猎枪，朝着枝的四五只乌鸦砰的一枪，其中有一只被打落了下来。那乌鸦跌在地上，随即了一摊血。可是飞走的那几只，在空中哇哇叫，叫来一大片乌鸦，在秦启昌的秃上空绕着飞，还不时地朝他的枪然而那鸦群却没有惧怕，在空中舞，叫成―片，还把白的粪便下来。秦启昌的秃上落了粪便，嘴里说着“倒霉倒霉！”赶拖着猎枪躲到了黑瓦房的廊下。夏莲香见着了，就哧哧地笑。秦启昌说：“死丫，还笑！”回去地上捡了两只死乌鸦，一手提了一只，朝夏莲香走过来，要吓唬她。她抱着，尖叫着跑开了，跑远了，又转朝秦启昌：“我不怕！”

陶卉最让我费心去想她，去琢磨她。

她的成熟似乎是在―个晚上完成的。她的像雨后月下的池塘，一下丰满起来，并使人产生一些朦胧的想法。她常羞涩地低下来，因为她有惊慌地看到，自己的脯一日一日地隆起，只穿―件单衣时，前的衣服就拉得很，仿佛两只小在用力地争夺着一条蚯蚓。她的一举―动，都让人着迷。她的许多形象，至今仍完好无损地留存在我的记忆里――雨纷纷地下着，绿油油的白杨下，她举着一把红雨伞来上学，挽了起来，栀的来。她似乎意识到了此时此刻的情景是很好的，借着路，就走得很慢，把这画面久久地停在人的前。走到廊前时，她将两只脚叠在一起，用脚趾很调地去剔泥。剔得差不多了，就坐在廊下，把远远地伸去，让檐下织成的稀薄透明的“瀑布”冲洗脚上的泥。她先是很久地不动，很舒服地让那雨去冲，那泥就纷纷地被冲开去，那脚趾便如新鲜的姜显示在雨中。她看着这些趾端微微发红的脚趾，动了动它们，然后那两只薄薄的脚弓很优雅地隆起的脚，就如两只颈的小动，一下一下地互相搓洗着，直搓得没有一星泥。这时，她会微微扭过来，朝教室内的夏莲香或其他女生叫着：“你们帮帮我呀！”依然是―番小妹妹的神态与语调。夏莲香她们就会走过来，把她边的鞋拿起，放到更适宜的位置上，然后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陶卉，你的脚真好看！”她就赶将脚藏到鞋里去。

秦启昌把乌鸦抛到空中，鸦群猛扑过来，并随着死鸦的坠落而如无数的铁片急剧下降，企图将那死鸦截住抢走。

第二节

我越来越喜看到女孩，如果这一天连一个女孩也没有看到，就觉得这一天很没有意思。我喜看她们走路的样：轻轻盈盈地走着，受了什么惊动，突然地张望。喜看她们吃饭的样：很文静地吃，绝不像饿死鬼变来的男生那样吃得很野，吃得满桌汤汤的。喜看她们说话：―个微笑地听着，一个怕人偷听了似地小声地说着，然后突然地发笑声来。喜看到她们诡秘的样：有时，―个在另―个的后望着前面的人，然后在那一个的耳朵旁悄悄地说了什么，那一个就扭过去“咯咯咯”地笑；有的总往一片无人的草丛里去，过了很久，才又走回来，那时，她们的手里就会转动着一枝小野；她们的袋里都有很多小玩意儿，然后互相掏来比着看，这―个佯装将那―个的东西拿了，那―个就去追逐，她们的肌肤又似乎特别地怕人搔，接在一块儿时，就微微地扭动着躲让，笑个不止，可过―会儿，就又挨在一起，到―个角落上不知说什么鬼话去了…最让人喜的是她们的声音。她们的声音很纯净，像用清洗濯过似的；细细的，仿佛能被风很轻易地跑了。使人迷惑不解的是，她们总钻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谈话，池塘边，房屋后，园的一角，都常飘她们的声音来。她们最喜的―个场所，竟然是她们的厕所，这很奇怪。你在男厕里待着，就总能听到她们在那边说话。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这样，男生上厕所时就不说话，尽量不发其他声音来，怕惊动了那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