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根鸟支吾着“我就不去了。”
黄毛指着根鸟的鼻子:“不给我面子?”
“不,不不不,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对吧?那你就陪你大哥喝一杯如何?别忘了,我们一起抬了整整一个冬季的木头,这点交情总还是有的吧?”
根鸟掉头朝那匹黑马望着。
“你想买那匹黑马,对吧?它跑不掉。听我说,熬到下午,你要省下不少钱。你要钱用。你要走路。你要干什么去,你不肯说,我也不打听。但你肯定需要钱。那钱是你的血汗钱,能省则省。万一那匹黑马被人买去了,大哥我再帮你另选一匹。对你说你大哥是相马专家,祖上三代,都是吃相马这碗饭的。我就站在这里瞧,告诉你,那黑马算不得一匹上乘的马。”黄毛说罢,拉住了根鸟的胳膊,直将他朝一家酒馆拉去。
根鸟也就只好跟着黄毛。
进了酒馆,黄毛将根鸟按在凳子上:“你就只管踏踏实实地坐着。今天,我请客。我知道你马上就要离开青塔了,算大哥为你饯行,谁让我喜欢你这个小兄弟呢!”
根鸟反而很不好意思了:“黄毛大哥,还是我来请你吧。”
“你算了。我知道你路上要钱用。我又不出门,要钱有什么用?”黄毛朝柜台叫着“掌柜的,切一大盘牛头肉,来一壶烧酒,再来两只酒盅。”
根鸟忽然觉得,这个黄毛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自己过去对他的印象全是不对的。加之即将分手,心中不禁顿生一分亲切与惜别之情,竟安静地坐在那儿不动,只管将自己看成是一个弱小且又乖巧的小弟,等着大哥的一番心意。
黄毛给根鸟斟了满满一盅酒:“喝,兄弟!”
根鸟今天还真有喝酒的冲动,竟一仰脖子,将一盅酒全都倒进嘴中。
“从你扛木头的那一天起,我就看出你是一个好样的。有种!没有种,能独自一人走天下?你,兄弟,你想想,你明天就要骑着一匹马,独自一人往前走,那是一番什么情景?你过村庄,走草地,你好风光!兄弟,你就像个游侠!”黄毛一边说,一边又将根鸟面前的酒盅斟得满满的“来,喝!”
根鸟糊里糊涂地就喝了好几盅。他觉得满脸发胀,且又惦记着外面的那匹黑马,便说:“黄毛大哥,我不能喝了。”
但他怎能抵挡得住黄毛的劝酒?那黄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说得根鸟心头发热,全无一点主张,懵头懵脑之际,又喝了好几盅。他是没有多大酒量的,不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天旋地转,但也兴奋不已,居然不用黄毛再劝,自斟了两盅,又喝下肚去,然后在嘴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根鸟,明天,就骑一匹大黑马,往西,一直往西,去寻,寻找一个峡谷,一个大峡谷…”
根鸟于朦胧之中,发现自己躺在街口的一棵大树下。他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只觉得自己是在梦中。街上有一条狗正朝他走过来,并停在了他身边。不一会儿,那狗竟然用软乎乎、湿乎乎、热乎乎的舌头添他,他猛一惊,出了一身冷汗,便彻底醒来了。那狗见根鸟坐了起来,撒腿就跑,跑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瞧瞧。
此时,已近傍晚,晚风正从林子里吹过来。
根鸟坐在风中,起初只是想起他与黄毛曾在酒店喝酒,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我怕是喝醉了,倒在了这里。直到他看见有人牵着一匹老马正沿街朝西走去,才突然想起买马的事。当他将手立即伸进怀中去摸自己的钱袋而发现怀中空空时,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一边在身上慌乱地摸着,一边转着身体,四下里寻找着,不一会,额头上就冷汗淋淋。“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他不住地叫着,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
“要是被黄毛暂且收了起来呢?”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侥幸,便摇晃着仍被酒力霸持着的身体,去寻找黄毛。他不时地问街上的行人:“见到过黄毛吗?”都说没有见到。他便往青塔走。黄毛可能已经回到青塔了。他快走进青塔时,才在心中忽然悟出:黄毛是存心灌醉我的,黄毛是为了那个钱袋!根鸟越想越觉得黄毛可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一想法是确切的。他心中满是愤恨。
黄毛并没有回青塔。有人告诉他,黄毛仍在骡马市,这会儿恐怕正与女人鬼混呢。
天已黑了。根鸟又返回骡马市。他终于找到了黄毛。当时,黄毛正与一个妖冶的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紧挨着身体喝酒。
根鸟椅在门框上,指着黄毛:“还我的钱袋!”
黄毛放下酒盅,但仍将一只胳膊放在那个女人的肩上。他望着那女人:“这小孩在说什么?”
“还我的钱袋!”根鸟走进了屋里。
“钱袋?钱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