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请你,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咋不去,看你,不就吃顿饭么,搞得这么紧张。”老胡很快放松下来,在文学院,很少有人请他吃饭,老胡心里真有些激动。
两人到了餐厅,刘征说:“胡老师你想吃啥,尽管点。”老胡开玩笑道:“发财了,是不是阳光给了好处?”刘征说:“哪儿啊,我今儿个就是想花点儿钱。”老胡觉得奇怪,刘征跟他一样,也是个穷光蛋,一向把钱袋子看得贼紧,怎么突然间想花钱了?
“刘征,莫不是遇上啥事了吧?遇上了要想开,可不能拿钱出气。”
“胡老师你别这么想,没啥事,真没,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老胡心里嘀咕着,刘征要么有事求他,要么,就是遇到了不痛快。当作家的,能有几个痛快,反正这辈子老胡就见过一个乐文。他顺口点了几个菜,都是家常菜,就算刘征想花,他还舍不得呢。
刘征没说什么,知道老胡是替他省钱,要了一瓶酒:“胡老师今天我们好好喝一场。”
喝了几杯,刘征脸上染了酒色:“胡老师,你说我这步路是不是走错了?”
“哪步?”
“就是硬着心想当作家,想搞文学。”
刘征说的是实话,就在他打算请老胡吃饭前,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马才打来的,刘征一时记不起这个马才是谁,后来一想,不正是当年坐他对面喝着茶翻着报纸大谈什么个人奋斗的那个马怪物么?他跟马才完全是两路人,却又不完全是两路人,两人共同的毛病就是爱幻想,一个想名,一个想钱;一个追求理想,一个追求女人。总之,都是些跟现实不大吻合的东西。相比刘征,马才可能更善于捕捉机会,他在那座叫白银的小城就捕捉过不少机会,可惜都没抓住,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马才最后抓住了爱情,听说他跟一个叫水粒儿的女人私奔了。
马才在电话里并没谈水粒儿,而是跟他谈起了股市,问刘征想不想炒股,如果想,他可以帮忙,保证刘征大赚一笔。刘征哭丧着脸:“我是想大赚一笔,狠狠地赚一笔,可我得有本钱啊,我现在穷得就差卖裤子了。”
一听这话,马才那边立马变了口气:“刘征,真没想到,这些年你怎么混的,是不是还在做梦当文学家啊。醒着点儿吧刘征,把你的梦留给儿子做,你想法子挣点儿钱好不,别一打电话就跟我装乞丐。”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这个不期而至的电话彻底搅乱了刘征内心的平静,他刚才那番话,就是在发这种感慨。
老胡咽下一杯酒,道:“刘征,你问我别的,或许我还能多少回答点儿,问这个,我也犯惑。老实说,到今天我还没搞清呢,自己是不是也搞错了?”
“胡老师,你说句实话,搞文学是不是特没劲,特没出息?”
“刘征,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你怪怪的,到底出了啥事?”
吭半天,刘征颓丧地说:“啥也没出,就是我跟麦主席吵了一架。”
是因那篇报告文学。刘征怀着满腔激情,埋头苦干几天,终于将报告文学提纲拉好,小心翼翼拿到麦源面前,想让他看看这样写行不。没想麦源只望了一眼,就把提纲还给他。
“你就顺着你的路子写,这种东西,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麦源道。
刘征心里很是不舒服,为拟这提纲,他几乎翻遍了阳光提供的所有材料,还亲自跑了几个部门,跟管理层做了访谈。阳光的成长史令他激动,令他沸腾,他决心写一部伟大的作品,忠实记录阳光人的奋斗历程,也为改革献上一曲。没想麦源竟用那种态度。
回到房间,刘征越想越不是味,二次拿着提纲上去,一定要麦源过目。没想麦源突然就来了气:“我说你烦不烦,不就一篇应景之作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写?如果这你都搞不定,我看你不如回家去。”
“应景之作?”这话深深伤害了刘征。这么大的声势下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完了还要拿人家的,居然说要写应景之作。刘征不能接受,当下就反驳道:“麦主席你这话有问题,我们不能搞应景之作。”
“什么意思?”麦源盯住他。
“我们应该拿出真诚,你不是常讲文学创作是很神圣的么?”
“刘征你是不是喝酒了,这是哪儿跟哪儿?我讲的神圣是指文学创作,能跟这扯上边?”麦源看上去很不屑,手里把玩着高风送他的新手机,不停地举起,为自己拍照。
“麦主席这不对,”刘征较上了劲儿“我不认为报告文学就不是文学创作,它同样是要付出真诚的。”
“刘征你有病啊?”麦源惊讶了一声,一看刘征那傻模样,哭笑不得地说“去去去,你爱咋想就咋想,反正按时写出来就行,发表的事不用你管。对了,千万别写得太肉麻,免得让人家说我们拿了好处。”
刘征不得不对麦源刮目相看了,兴许麦源这些天太滋润,也太有点儿得意忘形,把刘征那股子较真劲儿给疏忽了。等意识到不对头,事情已发生了逆转。
“麦主席,我今天才看清你!”刘征“哗”就把过激的话讲出来。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成心捣乱是不?”麦源不能不生气了,刘征如此不开窍,真是令他大失所望。再加上刘征一向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突然给他来上这么一句,他哪儿受得了。
两个人吵了起来,刘征也是太激动,吵着吵着就把麦源夜里偷偷去娱乐城的事讲了出来。“麦老师,我本来很尊敬你,没想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
老胡听完,哈哈笑了起来。“刘征啊,有你的,敢跟麦大主席叫板,我看你是不想待在文学院了。知道我们背后叫他什么?麦大清高,麦大虚伪,麦大坏人!收拾东西,回你的县城去吧,文学这碗饭,你是吃不下去了。”
刘征并不在意老胡的话。“我已想好,明天就回去。”他喝了一口酒,道。
“怎么,你真的要回呀?”老胡突然止住笑,大眼瞪住刘征。本来他是说着玩的,权当解解气,麦源这回总算是显了形,痛快。谁知刘征居然当了真。
“不回咋办,反正惹恼了他,也不可能再待下去。”
“刘征,我问你,你是真想走还是赌气?”
刘征结舌,觉得这问题很难回答。
“你要是真想走,我也不拦你,反正这碗饭不好吃,弄不好就把人给吃废了。回去也好,跟妻子认个错,发誓以后不写了,该做啥做啥去。”
“胡老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