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他呃了一声，仿佛一个破裂的水泡，语气陡地ying了起来：

“我真的不再要什么孩子了。你让我怎么跟你说？我无法跟你说我现在的情况。为了你想要孩子这个念tou，我就必须听你的，听你的错误，谁来听我的？你一点余地都不给我，bi1得我没有退路。”

“不是念tou，而是，孩子已经存在，我没有权利杀死他，你也没有。”旨邑十分冷静。

“那只是胎儿。求求你zuo掉吧，否则我们都会很难堪。有些事，我以后会告诉你。”水荆秋语气ruan下来。

“不能，zuo掉他我便一无所有。他是生命，与我相依为命，我已经爱他了。”旨邑滴水不进。

“本以为我们能相互提升，与众不同，却始终不能逃脱一般男女的下场，眼睁睁看美好的故事变成悲剧。我…呃…对不起你。”

“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我的routi，我的灵魂，都将严重受损。你所谓的灾难只是你的声誉。你说过，人最大的卑鄙就是贪恋声誉。”旨邑继续武装自己。

“那骗子说我将栽在没害人之心和没防人之心上。其实那天我带了安全tao。”

“什么意思？难dao我在害你吗？我拿自己的生命与幸福来害你吗？教授，难dao还需要我来告诉你谁是受害者？去他妈的骗子，他说什么我不guan，可是你，教授，你的良心哪里去了？”旨邑怒不可遏，水荆秋的混账话令她浑shen颤栗。

“宝贝，求求你把孩子zuo掉吧。否则，我将得不到我的孩子，得不到父母的谅解，我…呃…真的只有下地狱。良心在撕咬我，我…呃，难啊。”

“你真认为你的jing1子价值超出常人？需要我不择手段不惜一切来怀上你的孩子？我告诉你，现在，我恨你的zhong。”旨邑被他那句“害人”的话几yu气绝过去，脑子里嗡嗡回响，耳朵里听不见别的声音。

水荆秋为自己的话dao歉，表示并非旨邑所理解的意思。然而，他们已经无法继续谈下去了。

旨邑放声恸哭，说哪怕那次死于高原车祸，也比遇上水荆秋要幸运得多。

这一次电话令旨邑疲惫不堪。胎儿在xi收她ti内的营养，获取能量，消耗她的ti能。水荆秋在摧毁她的jing1神。这对父子(女)在要她的命。这以后，旨邑内心滋chang对水荆秋的厌恶，怨恨填满xiong腔。她知dao，如果重新全盘考虑，再zuo决定，必定是另一zhong残忍与不堪。更需重新评估的是水荆秋，他到底是块什么玉？是有瑕疵的美玉，还是仿真的赝品，或是地dao的次货？去哪里寻来行家掐尖？鉴定一个复杂shen奥的人是好是坏，有什么参照与标准？人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兽，在他努力成为天使的时候，也有可能表现为禽兽。她想，水荆秋最好是个禽兽，她犯不着为禽兽的言行痛哭liu涕，更犯不着为禽兽下的zhong搭上一辈子。

她在心里骂他，恨他，慢慢冷静了，一筹莫展。

秦半两的电话打进来，她几乎无力接听(她不知dao怎么面对)，他说他在“德玉阁”门口，可是门上一把锁，他要和她见面。

她眼泪一涌。他唤醒了她，她忽然感觉，其实幸福近在咫尺。

“野ju花呀野ju花，哪儿才是你的家，随波逐liu轻摇曳，我的家在天之涯。野ju花呀野ju花，哪儿才是你的家，山高云shen不知chu1，只有梦里去寻它。”她听到远chu1传来歌声。

她对秦半两说dao，她在山西。

一夜美好月色，清晨却是yin霾愁苦，一副要下雨的神情。她吃了蔬菜，jidan，牛nai，比往常分量有加。她打算去医院。听那冰冷qi械悦耳地碰撞，把命jiao给神情举止不无蔑视的医生护士。那享受欢快的qi官，有难了；邓承受痛苦的qi官，有福了；那chang着qi官的人，便成了欢快与苦难的qi官。没有好树结坏果子，没有坏树结好果子，真心相爱就会美好，假意恩情必遭败坏，而事实并非如此。真正有福的，是那无情的人。看那地上的动物，蚂蚁渺小无力，懂得在夏天预备粮食；沙番ruan弱，却能在磐石中造房；蝗虫没有君王，也知dao分队而出。它们都是聪明的动物，惟独女人，愚不可及，只能依靠那终结的手术台，以自相残杀的血腥宣xie报复与仇恨。

她很快对水荆秋给予了谅解，变得十分宽厚。她想，此事并非孰对孰错，她必须承担自己的行为后果。她完全理解他的难chu1。在关键时候，他与阿喀琉斯一样有忠实的本xing，尽忠于自己的家ting，这使他的优点更加突出，即便是他朝她狂吠，也足不咬人的和善，更何况他边吠边摇尾ba，显示友好协商的良好态度。作为梅卡玛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在这件事上，他理当博得赞美，得到一块骨tou的赏赐，或者一条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