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种抬举。
我拍拍胸口,对镜子做出一个微笑。不要仇恨,不要仇恨。我要看到西安晴朗朗的大太阳。
第二天早晨,我向主编交上辞职申请。
主编很惊讶,但也没有多劝,只吩咐会计部为我结算工资便结束了一场宾主。也许,他因此而更加相信我是造了他的谣,如今愧于面对吧。
我心中微感惆怅,本来也不指望他会涕泪交流地挽留我,可是拼搏整载,这样子败下阵来终究有些清冷。
我没有再去找张金定,我的生命中没有必要再出现这个人的名字。也许他会为了计划得逞在背后笑歪嘴巴,但我决定不再关心。江湖上小人众多,哪里有那么多不解恩仇?根本记得他也是一种抬举。
做人的要旨在快乐。那么又何必耿耿于怀于那些让自己不快乐的人和事?
到了月底,九问的剧本二稿脱手,原著的矛盾中心本来只是武则天与韦后的先后乱政,现在则变成了武后、太平、婉儿和韦氏四个女人的魅力与权力之争,我也稀里湖涂地从一个小小配角变成了第二女主角,同蓝鸽子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蓝鸽子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参加进来。”
我笑:“这大概就叫引狼入室,自食其果吧?”
夏九问赶紧送蓝鸽子一剂定心丸:“想出好戏,就得有人跟你顶着来,硬碰硬,才见出功力。原来的本子里你一枝独秀,虽然醒目,但是人物性格不丰满,色彩单调。现在和上官婉儿分庭抗礼,整个人鲜明起来,只会增色,不会分戏的。就像唐艳说的,武皇的胭脂帝国,怎么能没有一位与众不同的脂粉将军护花使呢?”
一番话,说得蓝鸽子高兴起来。
夏九问又转向我:“你的感觉相当准确,文笔也清秀,不如跟我合作改剧本吧。”
我欣然同意,看着剧中人物在自己笔下一点点丰满形象起来,时时为自己拍案叫绝。
最难处理的,是婉儿中年时代的形象。在武皇末代,朝廷多股势力的倾轧较量里,谁也说不清上官婉儿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起着怎样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宗李显、宰相武三思、甚至恃宠弄权的张氏兄弟,都同她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那时她已经并不年轻,而且脸上还带着永不消释的黥刑墨迹,却仍能令天下男子拜服裙下,这样的心机,这样的风姿,谁能彻底解读?又如何盖棺定论?
九问赞叹:“上官婉儿在天有灵,一定会以你为知己。只是,我可真不敢再夸你,你已经太骄傲了。”停一下,凝视着我又轻轻补充一句“可是你实在是有骄傲的资本。”
我不语。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是该怎样对他解释我早已情有独钟了呢?
其实不仅是他,剧组里已经颇有几个男演员对我注目。办公桌上每天都有新的鲜花供奉,粉色的名片背后写着约会的时间地点。我看也不看,随手扔进纸篓。
我的眼睛看不到别人,我心里,只有秦钺一个。
与他相比,红尘所有的男人都显得浮躁而肤浅,不值一哂。
他的笑容,比世上所有的鲜花一齐开放都更加芬芳馥郁。
一日晚上看新闻,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竟是记者为杂志刊登虚假医药广告的事采访我前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