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黛儿光脚跪在马桶前,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狼狈得一塌糊涂。大概是累极了,没卸妆便睡下,如今被身体的不适扰醒,脂粉口红溶成一片,触目惊心。
我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拉起她,伏侍着洗了脸,半拖半抱地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倒一杯温水给她,这才问“你吐得这样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黛儿忽然猛抬头,望着我。
我也望着她,等待着,仿佛一盘赌等待揭盅。
只听黛儿平静地说“艳儿,我怀孕了。”
“怀孕?”我大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已经决定辞职,唐禹一定很生气,你替我向他道歉好吗?”
我摇摇头。唐禹?哪里顾得上他的感受。我摇摇头,只管捡最要紧的问:“子期知道吗?”
“我没有同他说。”
“可这不是他的孩子吗?”
“是的,正因为这个我才不想他知道烦恼。”
“那你怎么打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不,我不要做手术。”
“不做手术?那你打算…”
“回台州。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不办婚礼就生吗?”
黛儿低了头,半晌,忽然咬咬牙下定决心地说:“我们不能结婚,因为,子期早就结过婚了。”
“什么?”惊吓过度,我忽然变得口吃起来“那你还…黛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居然骗你!他,他简直…”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黛儿已经平静地打断我:“不,他没有骗我,早在北京时,我已经知道了。”
我用手抱住头,忍不住呻吟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使我几乎要高声尖叫。脑子里不住重叠翻滚着各种新信息,理不出一个头绪,黛儿怀孕了!黛儿要辞职!黛儿要回台州生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其实早已结过婚!
渐渐地,各种纷杂的头绪退为背景,而一个概念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高子期已婚!高子期是有妇之夫!黛儿,做了别人的情妇!婚姻之外的那个人!第三者!
第三者。只有中国人才可以发明出这么特别而具体的词汇:第三者,就是两人世界之外的多出来的那个增生品。是不该存在的。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她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
我虚弱地问黛儿:“那你又何必来西安呢?”
“我爱他。你能明白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感觉吗?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呢?这是一尊神呀,一尊真神。阿波罗像复活了也不过如此。”
黛儿的眼睛亮亮的,仿佛深不见底。如今,真的有一个灵魂在那里入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