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不久，我的这位好友就去世了，死时刚过六十岁。肯定他带着许多他有意不去击碎的梦到殡仪馆，将那些梦和他的躯ti一起火化：“泥土归泥土，灵魂归灵魂”梦是他灵魂的he心；是经现实生活过滤又经过病痛的剥离，最后剩下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点东西。那才是他最好的陪葬品。他珍惜它们到了吝啬的程度，不轻易把它们告诉世人。他的作品不多，留给我们的电影中有一bu名叫：

《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从橱柜里钻出来，又与美丽的白三角告别后，我就只有从小说戏剧中读到爱情和女人。我发现小说戏剧中有关爱情的描写似乎有个明显的界线，爱情只存在于过去的年代，到了新时代就像恐龙一般无缘无故地消失。爱情仿佛是与建设新世界新社会相抵chu2的；所有的文艺宣传品都异口同声地向人们宣布：如果在不同阶级之间的男女发生爱情，那注定没有好下场，绝对以悲剧告终，如果男女双方都是革命阶级，那就是同志关系。同志关系是超乎所有关系之上的最纯洁、最高尚的关系。这高尚的关系将全bu人际关系包括两xing关系都涵盖无余，男人和女人在这高尚的关系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xing别特征，都是“革命同志”“谈情说爱”只出现在主人翁有阶级觉悟之前，有了革命觉悟之后，即使是夫妻也只谈革命工作，jiaoliu学习心得，批评和自我批评，再不会甜甜mimi卿卿我我；“男女作风”总是与“犯错误”联系在一起“男女关系”可是个非常严重的罪名，连劳改队的犯人都看不起“luan搞男女关系”的“liu氓犯”总而言之“男女”两个字连在一起决没有好事。

整个社会环境就是这样，怎能使我在“青春期”表现出“青春拉”激起我对女xing的爱慕、爱情或xingyu望？爱情是一zhong“小资产阶级情调”“搞”这zhong情调的人很可能被划为资产阶级，而我本shen不谈爱情已经是个资产阶级分子，再谈爱情更反动得无以复加，并且也没有哪个女同学敢冒天下之大不锈与我“谈情说爱”于是我就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情调”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止是我，几乎所有中国人的生活与情感都像被制服领子上的风纪扣封得密不透风。千千万万年轻人都不度过“青春期”而一下子跨入中老年，从而使中国人的外表看来一个个都shen沉内向谨言慎行老气横秋。果然，社会语境发展到后来“恋爱”一词也普遍被“找对象”三个字所替代。一个可能是非常缠绵温馨心dang神情的情感jiaoliu过程，被简化成直奔终极目标的繁zhi行为。“找对象”不过是动物群ti中的“jiaopei”罢了。我在农场放ma牧羊喂猪的时候，每到家畜发情期，队chang叫我把牲口赶到peizhong站去peizhong，他总是手叉着腰站在囵门外这样对我喊：

“该给它们找对象了吧！”

整个中国全成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在我看来，爱情也只是“发情”罢了！

但是，那时我毕竟到了生理阶段的“青春期”我“发情”了却找不到“发情”的对象，只好到一些还没有被禁止阅读的中外古典小说中去寻找。一位位佳人淑女在发黄的书页上风情万zhong，通过我的眼睛抚wei我渴望女xing的心灵，当时我以为那只是“饱眼福”后来才知dao那就是所谓的“意yin”由于整天“意yin”对学校教的ｘ＋ｙ。ｚ以及像天书般的化学分子式等等完全一窍不通，数理化每门功课都jiao白卷。若干年后中国出了一位著名的“白卷先生”我想他大概也与我一样是“意yin”的结果。但他远远比我幸运，竟因为j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