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用心地咀嚼着朱元璋这劳于愁思、累于慨的肺腑之言。

朱元璋说，响鼓也要用重槌呀，虽知他知大、识时务，又懂友，不会有非分之想，但要警惕别有用心的人，不可不防。

朱元璋说：“朕在位三十年了，为社稷、为黎民，真是鞠躬尽瘁了，才把国家治理成这个样。佛大师说的话，朕永生不敢忘：得者四海归心。如今四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辽东北已平，朕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三

胡惟庸案后，加上皇后的离去，他开始有了白发，蓝党一狱过后，晋王、秦王又相继过世，打击接二连三，他真的到心力瘁了。

朱元璋久久地注视着这幅字，他说这是皇后给他留下的全！五个字包容了他的一生，他屈过，最终是伸了，但也心力瘁了。他付了沉重的代价。

朱允？：“有这话，也是醉话。”

朱元璋笑：“言过其实了，朕知没有那么好。即使古时候的尧舜、唐太宗，也不能保证天下没有人挨饿，也不能保证没有贪官害民误国，总是比战年月好就是了。大治，是朕所追求的，也是历代明君所追求的，朕只能到现在这样了。”他笑地目视朱允？说：“也许，皇太孙登极后，会有更完的大治。”

朱棣说：“儿臣记住了。”

朱允？：“颖国公傅友德又不同于别人，他的独生傅贤是姑姑寿公主的驸，他的女儿又是晋王叔父的世妃，这层关系不能不有所顾及吧？”

礼尚书门克新答，陛下恤民情，杀贪官百姓，孜孜以求，垦田、免税、重教育、励工商、修河淮、治旱涝，百姓都称赞，这是旷古未有的盛世，可以说达到了大治！

他在殿里设了一榻，半躺在上面，下面坐着一些近臣。朱允？、朱棣陪坐左右。

朱允？说：“如今天下已是太平盛世，皇祖父多心，国家多受益。”

朱允？表示，虽谨遵皇祖父教诲，怕也不及皇祖父文治武功的一角。

朱元璋的发全白了，显得更苍老了。

朱元璋，又调北边边防至关重要，不可一日懈怠，由他总率各皇，平边患、保安宁，千万要一心一意，不可有非分之想。

朱棣忙跪下：“父皇这样的重话，儿臣受不了，儿臣只有指天为誓。”

蓝玉受刑是五分尸。

午门外，三声炮响，蓝玉被五匹抻了起来。在他即将被拉成几段血模糊的躯时，他的脑还是清醒的，在沉地狱之前，他反倒不恨朱元璋了，只恨自己的无能。他低估了朱元璋，把他想得太善良了。郭惠的惨死，还不是最响亮的警钟吗？你怎么敢回京城来？什么凉国公、丹书铁券，全是骗人的把戏，而他提调的三十万大军才是可以让朱元璋屈服的力量，可惜没有用…他双一闭，等待那最痛苦也是解脱一切的一刹那到来…

蓝玉、詹徽等人被绑着等待行刑，公侯以下，大小官员等待灭门的又是汪洋一片，叫人看了怵目惊心。南京城再一次掀起万人空巷的轰动，午门四外挤满了围观的市民，人们都引颈向里望，嘁嘁喳喳地议论不休。

朱元璋说朱允？和他父亲一样，女人心。朱元璋再一次重申，女人心的人只去诗填词，不能当皇帝，也不能为官。

说：“狮大开！他竟向朕要一千亩怀远田！更可恨的是，他和定远侯王弼在一起喝酒时说，皇上年纪大了，喜怒无常，我们这些人说不上哪天就没命。”

朱允？也说，皇祖父少心才是儿孙们的福分。

朱元璋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先是懒怠动弹，后来就卧床了。但念念不忘回皇觉寺去看看，是他家的地方，是他结识佛大师的宝刹，也是他长了知识的地方，他是从皇觉寺走来的皇帝

二

他的背后墙上，挂着秀英写的“能屈者能伸”的条幅。

朱允？不敢再辩，却十分沮丧。

朱元璋说：“那就赐死，不杀了。”

朱棣说：“谨遵皇命，儿臣肝脑涂地，也要辅佐太孙治国。”

朱棣说父皇不过是太累了，希望他好好养一养。

朱元璋转对朱棣说：“秦王、晋王已在朕之前早逝，你是皇中最长者，日后要好好辅佐太孙，不要令朕失望。”

朱元璋又转向群臣：“你们说，洪武之治，算不算盛世？”

午门外再现十年前人、血成河的场面。天着，飘洒着细雨，空气漉漉的又又闷。

朱元璋用力拍了一下龙案说：“他们说得对，他们的命也到了。都不可靠，统统有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