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樯讲了小妮在烂尾楼里遇见的恐怖事,我说我怀疑那楼里藏着一个女人的冤魂。樯说这事让他很感兴趣,他也想进那楼里去看看了。他说无论是一套房了、一个院子或者一幢楼,如果长期没有人住的话,是一定会发生怪事的。就像池塘里的水久了便会生出鱼来一样,任何空间里都不会永远是空空如也的。
樯说出了我未曾说出的想法,这使我产生了与他见面的念头。既然同在本城,为何不见上一面呢?我甚至想邀请他与我同去那幢空楼里看看。我和他都是对灵异感兴趣的人。
然而我没有开口,他的公司和资产使我产生了障碍,我不是那种冲着财富而去的女孩。下网以后,我有点怅然。
我突然决定去那幢烂尾楼里看看。产生这个冲动的原因,也许是想在那里遇见樯吧,因为他说他想去那里看看。当然,小妮所遇见的女人对我也是一个诱惑,尤其是那女人涂得血红的指甲。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想到亡灵便有些兴奋,冯教授说这是我头脑中的一种妄想,可是,这妄想有什么不好呢。
我出了门,向小妮的学校附近的那幢烂尾楼走去。大道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这城市的现代化几乎在一夜之间完成。人在这些巨兽似的建筑下日益显得轻飘渺小,没人在乎你是谁,走在街上,我感到自己只是一个影子。难怪西方有裸奔爱好者出现,这是引人注意并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后手段吗?
远远地便看见了那幢二十多层的烂尾楼,它像一个亡魂站在华丽的建筑群中。我要进入它,我期待着可怕的事物就像小孩子盼着一个蛋糕…
6
下午,小妮赶在她妈妈下班之前回到了家。她先在书房的写字桌上摆满课本和作业本,做出复习了一天功课的样子,然后拿出她靠冒险得来的那双耐克运动鞋,满眼放光地对我说,怎么样,酷吧?
真是一双好鞋。我看着小妮穿着它在地板上走动。与这鞋相配的是一条线条流畅的牛仔裤和一件休闲式小白衬衣。我说小妮你真是青春照人,她说珺姐你不也一样吗。我说我已老了,二十岁生日过后,我就有了老的感觉。
小妮坐下来,伸直双腿,看着脚上那双鞋说,有钱真好,我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小妮说这话时眼里似乎有泪光一闪。我理解她的感受。父母离异后,父亲只承担她基本生活费的一半,其余的开支全靠母亲拼命工作才能勉强维持。上中学时,小妮没考上重点中学,她母亲硬是花了五万元的择校费,将她送入了重点中学。这五万元当然是向人借的,她母亲为这债务常常一个人叹气。我是不久前才知道小妮的家庭经济情况的,我对何姨说过,我的家教费就减半吧,可何姨说不行。每月六百元已经很低了,她认为再低可能会导致我教不好她的女儿。
尽管如此,小妮比起我来幸福多了。我从小没有了母亲,跟着外婆长大。进大学后,从学费到生活费全靠自己打工维持。当然,我也想多挣点钱,今天下午去那幢烂尾楼察看时,我就意外地谋得了一份夜晚的工作,工资仍是每月六百元,加上这家教的收入,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