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是有某种东西等着我。这点我十分肯定。某种东西正等着我。也许只不过是毁灭,或黑暗吧。不过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它不可能永远等下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会晓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获准来到你身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纯粹的意志体、又或者我还拥有多少时间能以这种型态存在!可是我跟着你来了。我跟你出公寓,又回去,随尸体离开,最后到达这里,而我必须和你谈。我会想尽办法和你说话,否则不会走。”
“某种东西正等着你,”我低声说。这真是可怕,简单而又直接。“那么,在我们聊完天之后,如果你没有毁灭,你会到哪里去?”
他摇头,凝视着中央架上的酒瓶,泛滥成灾的光影、色彩和标签。
“真令人厌烦,”他不悦地说道。“闭上你的嘴。”
这实在很刺激。闭嘴。他叫我闭嘴。
“我不能照顾你的女儿,”我说。
“你甚么意思?”他怒目注视我,接着啜了一口饮料,打手势要侍者再来一杯。
“你会喝醉吗?”我问。
“我不认为会。你必须照顾她。这一切全都会公诸于世,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敌人会杀害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我的孩子。你不晓得一直以来我是多么小心,也不晓得她有多轻率,多相信神的眷顾。然后是政府,政府的走狗,我的一切、我的古董、还有我的书!”
我出神了。整整三秒钟,我忘记他是一个鬼魂。肉眼没有为我提供任何证据。完全没有。但他不具半点气味,发出来的微弱声息也和真实的肺与心脏毫无关联。
“好吧,让我讲得直接一点,”他说。“我为她感到害怕。她必须安然渡过丑闻;必须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的敌人忘记她。他们大都不晓得她的存在,但既然你知道了,其中很可能也会有人晓得。”
“没必要担心。我又不是人类。”
“你必须保护她。”
“我没办法做这种事。不行。”
“黎斯特,你会听我的吗?”
“我不会听的。我要你走。”
“我知道你确实是这么想。”
“听着,我从来就不想杀你,我很抱歉。那是个错误,我应该挑一个”我的手在发抖。稍后这一切听起来将会非常吸引人,但此刻我乞求着每一个人的上帝,让一切停止,全部停止。
“你知道我在哪里出生的,对不对?”他问。“你知道圣查尔斯大道靠近杰克森广场那个街区。”
我点头。“那栋出租公寓,”我说。“别把你的人生故事告诉我,这根本没道理。更何况,它也已经结束了。你在生前有过机会像别人一样把它写下来。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我想告诉你一切具有甚么价值,看着我!看着我,拜托,试着理解我,爱我,为朵拉而爱我!我恳求你。”
我不必看他的表情,就能了解那深切的苦痛,和想要保护的冲动。天底下还有甚么事会比看着我们的孩子、爱人、亲近的的人受苦一样令人痛苦?朵拉,小小的朵拉在空荡荡的修道院里走着,在电视萤幕上,双臂飞甩,歌唱着。
我一定在喘气。我不晓得。也许在颤抖。好一阵子我无法厘清思绪,不过这和超自然事物无关,是因为痛苦,因为意识到他在此处,看得见摸得着,正向我祈求某件事,跨越了生死界限,勉力维持着这短暂的型态,要求我对他做出一个承诺。
“你是爱我的,”他低语。他显得沉静而惑人,超乎谄媚,超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