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而我正是他此刻希望要见到的人。
“啊,天使!”他叫道,年轻的声音里有阿拉伯口音“难道你那美丽的大眼睛不能够看出来吗!”
我看到了。
全部事实瞬间显现出来,那个叫做瑟贝尔的年轻女人,正挣扎着倚靠在钢琴上,不想被人从琴凳上拖开,她伸出手去,竭力想要触到琴键,她没有开口叫嚷,只是从紧闭的双唇中挤出骇人的呻吟,金色的长发在双肩上飘荡着。有个男人正在摇撼着她,想把她拖走,对她大叫大喊,突然间又给了她狠狠一拳,把她打得向后仰去,直倒在琴凳上,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从琴凳上摔了下去,笨拙地瘫倒在地毯上。
“热情,热情,”他对她咆哮着,有着熊罴般妄自尊大的气势“我再也不要听到它了,决不要了,不要!你再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了,你再也不能干涉我的生活,这是我的生活!”他像公牛一样吼叫“我不能让你再弹下去了!”
男孩跳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迷惑地望着他,把他的手甩开,他又攥住了我的天鹅绒袖口。
“阻止他,天使。制止他,魔鬼!他不能再打她了。他会杀了她的。阻止他,魔鬼,阻止他,她是好人啊!”她膝行着爬开,头发遮住了面孔,纤腰侧面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染污了那片绣着花朵的织物。
男人收了手,我愤怒地打量着他。他身材很高,须发都修饰过,眼珠凸出。他把手放在耳边,开始咒骂她“你这疯狂愚蠢的母狗,自私的婊子,我难道没有生命吗,我难道不追求公正吗,我难道没有梦想吗?”
但她把手指重新放到琴键上,重又弹奏起热情奏鸣曲的第二乐章,仿佛从不曾被打断过。他的手指击打着琴键,音符一个个狂热地飞溅出来,仿佛只是作为对他的回答与藐视,仿佛是对他大声呼喊:我不会停止,我绝不会停止——
我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转过身来瞪着她,怒火冲天。他瞪大了眼睛,嘴唇痛苦地抽搐着。一个想要致人死命的笑容浮现在他唇边。
她在琴凳上来回摇晃着身体,长发飞扬,她仰着脸,完全不必低头去看琴键或者顾及指法,她的手指完全自如地控制着音乐的汹涌。
她那紧闭的双唇溢出低声的吟唱,与键盘上涌出的旋律应和着。她弯起身子,垂下了头,头发落在移动的手背上。她弹啊,弹啊,无比自信,恍若雷霆,带着无比的拒斥,轻蔑,与肯定——是,是,是,是,是。
男人向她走来。
那狂乱的男孩绝望地离开我身边,走到他们两人中间。男人非常愤怒,一掌就把他打得飞了出去,平躺在地面上。
男人的手快要触到她的肩膀了,而她又要开始重新弹奏热情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啊,啊!那雄伟有力的热情奏鸣曲又将奏响——我一把抓住了他,把他的脸扭过来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