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当我的幻象消失,恢复为可怕的形状时,他已经不再畏缩。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说。
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阿曼德,”瑟贝尔说“告诉我们,我们能做些什么?如果你不需要绸巾的包扎,那让我们给你上点药膏吧,芦荟,对,芦荟能治疗你的烧伤。”
我轻轻地笑出了声,不过是善意的笑。
“鲜血就是我的芦荟,孩子。我需要一个恶人,一个罪不容诛的家伙。你怎能找这样一个人回来呢?”
“他的血有什么用呢?”本吉问道,他在我身边坐下,依靠着我,仿佛我是一个迷人的标本。“你知道,阿曼德,你身上像沥青一样黑,好像用黑皮革做的。你就好像英国那些在沼泽中捉鱼的人,身体外面裹着一层发光的淤泥。看着你可真让我毛骨悚然呀。”
“本吉,住口,”瑟贝尔说,勉强压抑住反感和恐惧“我们得想想怎么才能弄来一个坏人。”
“你是认真的吗?”他隔着窗望着她。她矗立在那里,双手阖为祈祷的姿势。“瑟贝尔,这不算什么,但是料理后事才是最困难的。”他转向我“你知道我们后来拿她哥哥怎样了吗?”
她抬手掩住耳朵,垂下头去。这种后事我自己曾经亲手料理多次。听上去不过是老生常谈。
“你真光滑啊,阿曼德,”本吉说“但是我一定能给你弄来一个坏人。这委实算不了什么,你想要一个坏人?那我们可得想个办法。”他想我俯下身来,好像要直视入我的头脑。我突然醒悟他是在盯着我的獠牙。
“本吉,别离我这么近,”我说“瑟贝尔,把他拉开。”
“可是我究竟做了什么?”
“没什么,”她声音一沉,绝望地说“他只是饿了。”
“把毯子掀起来吧,好吗?”我说“把毯子掀起来,看着我,也让我望着你们的眼睛,让你们的瞳孔做我的镜子,我想看看自己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糟糕。”
“嗯,阿曼德,”本吉说“我觉得你疯得厉害。”
瑟贝尔俯下身来,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掀开,露出我的身体。
我开始读她的心。
简直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完全如本吉所说,我是一具光滑而可怕的淤泥僵尸,垂落的头上生着红棕色的头发,没有眼睑的棕色眼曈闪闪发亮,白色的牙齿整齐地生在裸露褶皱的唇后。皱巴巴的面孔好像皮革一样,上面还有浓重的血泪一条条地流淌下来。
我转过头,深陷入枕头之中,感觉披巾再一次覆盖了自己。
“你们肯定受不了,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说“但我马上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你们不会同这个怪物一起生活太久的,如果你们和他在一起太久,简直就能跟任何东西生活在一起了。不,以后就不会是这样了。”
“任何东西,”瑟贝尔说。她俯在我身上“如果我把手放在你的前额上,你会感到清凉吗,如果我抚摸你的头发,你会感到我的温柔吗?”
我用一只眼睛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