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现在没有，将来难保会有。过来！”

“是的。不过，此刻也许已经知了。”

“回是岸！你跟汪直淌浑，淌到几时？”

“也许只躲一夜。明天一早，我吃了就走，但愿不再来打搅，也好让五叔安心。”

徐海笑笑不答，自己提一个木桶，取一块巾，下塔便门，汲取山泉，大洗大抹了一番。再回到第六层时，四空已在烧了——一把陶制的新溺壶，放十来块一寸见方的五，加油加酱，纸封，搁在铁架上，下燃佛座前来的蜡烛。这样炖到天亮，便是其烂如泥的东坡了。

“几时见我炖的能够剩下！今夜委屈些吧！”

“还不是手气不好！”“喔，赌输了不得过门，只好落草为寇？”四空突然厉声喝：“孽畜，你杀过人没有？”

“不识字，怎么

他谈得很详细，四空也听得很仔细。一直等他讲完，四空方始问：“照你说，朱巡抚还不知汪直脱逃这回事？”

徐海无奈，盐菜粥，将就果腹。吃饱了铺开草席，正想躺下，四空开了。

原来四空俗家姓诸，算起来是徐海的表叔，家殷实，又是独，成了纨绔。十八岁上有人替他算命，说是活不过二十岁，除非遁空门，方可免此厄运。他家父母割舍不下，始终将信将疑，那知到了二十岁那年，一病几殆，遍延名医，费了大半年的功夫，始得下床。原是巧合而他家父母却以为命中注定，不得有此一，终于送他家。因此，徐海那样笑他。

徐海不即回答。沉了好一会，总觉得扯一假话骗他，是件不智的一事，于是说：“好！我老实告诉五叔，不错，我在盗——”

“你可识得字？”

徐海猝不及防，倒吓了一；定定神答：“我不欺瞒五叔，没有！”

“阿海，你倒实说，你在捣什么鬼？”

“我倒不在乎。我只替你担心！阿海，你依我说，明天也不要城了，在我这里住两天，回绍兴去吧！”

“我看你的相，三十五岁那年有杀之祸，趁早皈依佛门的好。”

“你说对了一半。这些画不是他送我的，可以算是卖给我的。他用我的钱，我又不要他还，他偏要画些画抵给我。可又不准我送人，只好自己挂起来看看。”

转念到此，随即站住，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一家笺纸庄，便有了主意。走过去买一份信笺信封，向店家借枝笔，匆匆写了两行，封缄完固，再开信面：“王九妈家，翠翘亲启。”接着招招手，将店中的小徒弟唤了过来。

“我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四空又说“你只记住，修心可以补相，如果不造孽，多行善，也许可以避得过三十五岁那一关。”

“真是怪人！”徐海笑一笑，抛开徐渭，谈他自己：“五叔，你说你有话问我？”

“这，我可要违背五叔的意思了！我跟汪直约好的，不能失信。”

多的人不放在他里。”

徐海是第二天中午的城，先到估衣铺买一件蓝袍、一方巾，打扮成书生模样，然后又买一把折扇，在手里，慢慢踱着方步，向瓦巷迤逦行去。

徐海越发好笑“五叔，你就样嘛，也动动脑，另编一能叫人相信的说法。”他说“怎么把你自己的故事，原封不动地搬了来用？”

走到巷，先在一家茶店中歇脚，喝着茶侧耳静听。他在想，如果昨夜王九妈家发生了新闻，自然会有人谈论。听了好一会，一无异，便付了茶资，放心大胆地向王九妈家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心中一动，猴决非好相与的人，倘或去告了密，此时便必有捕快守在那里。贸然登门，岂非自投罗网。

“对！”四空斜睨着他说“我看你迟早要和尚。”

“你预备在我这里躲到那一天？”

“是的。”

徐海无以为答。好久，才叹气说：“天和尚撞天钟！”

“阿海，你也和尚好不好？”

“五叔，”徐海咽一唾沫“可有吃剩下的？煞煞我的馋！”

“五叔，”徐海笑“你真是异想天开。”

“问你句话，你不可骗我。”四空视着问：“有人说，你在盗？”

徐海不知他要什么。跟着他走到西面窗站定，在落日余晖中见他凝神相视，才知他是在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