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案上的烛光,细细看完。果然不出所料,是朱纨告知府县,缉捕脱逃的汪直。
“牛道存,你的意思怎么样?”
“要请大老爷示下,书办与差役方好遵办。”
对他的答覆,谭兆奎觉得很满意,点点头说:“是半夜里接到的紧急文书。我想今天是卯期,三班六房都在这里,正好当众宣示,各自留心,上紧缉拿。”
牛道存心想,这位“大老爷”在公事上头是外行,类此案件,最好挑选得力人手,秘密部署。当众宣示,风声一播,要捉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过这话不便当堂辩驳。好在胸有成竹,且自由他。
这样想停当了,便躬身问道:“请大老爷的示,是不是由书办承命宣示?”
“对!你跟大家说吧。”
“是!”牛道存转脸朝南,咳嗽一声,徐徐说道:“本县大老爷奉巡抚衙门札子:海盗汪直,在押解省城途中,余姚县城南三里紫阳观前脱逃无踪。或者已经潜来省城,应该多方查缉。现奉堂示:‘各自当心,一体缉拿!’”说罢,将公文放回公案,悄步回归行列。
“这汪直是徽州人。如果他想逃回徽州,一定先要到杭州。”谭兆奎说道:“徽州人会开当铺,杭州的当铺,那几家是徽州人所开?你们要查明白了,多多留心。”
“是!”牛道存答应着。
“还有,徽州出笔墨纸张,所以笺纸庄也要细查,看看可有哪家,胆敢容留汪直?”谭兆奎又说:“这是一件大案。大家务必用心去查缉,抓到了汪直,本县赏银一百两。”
因为是悬了赏,财帛动人心,堂下不约而同地嗷然应声,整齐画一,如打了个暴雷似地。
谭兆奎爱摆官派,对这一声暴诺,觉得十分过瘾,一高兴之下,随又宣布:“查到汪直踪迹的,赏银一百两,等要犯抓到,本县另有重赏。”
“喳!”堂下又是响亮地答应。
“退堂之后,牛道存跟周二到签押房来!我另有话说。”
签押房是县官办公的地方,照县衙门的规制,总在花厅后面,上房西首,由大堂进去,得有一段路。牛道存就在这个过程中,已悄悄嘱咐了周二,不可随便附和县官的话。
“你们两个是我得力的人,我可要格外拜托你们,务必多费心,多出力,将汪直捉拿到手。”谭兆奎兴奋地说“巡抚对这件案子,十分重视,你们帮本县露一露脸,我自然见你们的情。”
“是!这一案关系着大老爷的前程,书办跟捕役岂敢有丝毫疏忽。回大老爷的话,刚才大堂上悬下赏去,事情就难了!”
“怎么?”谭兆奎七分诧异、三分不悦“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悬赏有什么不对?”
“勇夫在这里!”牛道存将手往旁边一指,先捧一捧周二,然后又说:“书办不敢说大老爷悬赏不对,怕的是打草惊蛇,将汪直吓跑了。”
“啊,啊!”谭兆奎恍然大悟“既然如此,你刚才在堂上怎么不说?”
“大老爷令出如山,书办在那种地方,怎么敢驳大老爷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