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和塔前面是一座建于宋太祖开宝年间的古刹,寺塔同名,亦叫六和。到了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归地,改六和寺为开化寺,塔名如旧——这座用来镇chao的宝塔,塔shen宽大,能容十余桌酒筵,高达七层,层层品题:初地坚固、二谛俱rong、三明净域、四天宝网、五云扶盖、六鳌负dai、七宝庄严,是杭州有名的一景。
徐海到了寺前,不进山门,由围墙旁边的夹dao,迳到塔下,向“初地坚固”张望了一下,喜得正无游客,便踏进去轻轻唤一声:“五叔!”
在蒲团上打坐的和尚,张开眼来,发现徐海,先把他从tou到底看了一遍,点点tou说:“阿海,阿海,旧xing不改!一定又是闯了祸,没有地方可以容shen了!”
“倒不是没有地方容shen,是想你老人家的腐zhirou,想得liu口水。”徐海笑dao“五叔是几时学会打坐的?”
“莫非我四空和尚真的只会吃酒吃rou偷婆娘,四大不空?”四空一跃而起“你来得正好。我有两句话问你。”
徐海点点tou,看一看天色问dao:“是时候了吧?”
“可以了。”
于是徐海走到一边,牵动一gen拇指般cu麻绳,只听七级浮屠,铜铃齐响,琅琅然散入向晚的秋空,余韵清幽,令人意远。
原来这六和塔定时启闭,就归四空guan理。到向晚闭塔之前,只怕有游客liu连忘返,误关在塔内,未免麻烦,所以特地振铃为号。果然,上层游客纷纷下塔,在塔外嬉戏的两个小沙弥,亦赶了来帮着打扫收拾。见有生客逗留不去,少不得多看上两眼,徐海十分机警,避过四空,招招手将两个小沙弥唤到一边,一人手里sai一把制钱,然后问dao:“你们知dao我是什么人?”
“你是师父的客人。”年chang的一个说。
“不是!我是你师父的徒弟。”
“呃!那,我们是师弟兄了!”
“一点不错。不过,我从前犯过清规,师父拿我撵出山门了。今番没奈何来投奔师父,他老人家不肯收留,拜烦两位师弟替我求个情。求准了,我再谢你们,诺,每人一个!”说着,将出炉未几,晶光闪亮,净重一两的两个小银镍子托在手里给他们看。
“要什么谢礼?师兄弟嘛!我们就去求个情看。”
两人就当真有其事般去求情。四空一听,知dao是徐海捣鬼,也知dao他必有缘故,且将就着敷衍完了再说。
“也罢,就看你们的情分,饶了这个孽畜。”
“谢谢师父!”小沙弥笑嘻嘻地倒退两步,然后很快地掉shen去找徐海报喜信,讨谢礼。
“多谢两位师弟。”徐海言而有信,一人送一个小银镍“不过,有句话,我不能不关照。我shen上犯上案子,借师父这里躲一躲,两位师弟可千万要嘴jin,只当没有见过我这个人,什么也不知dao。懂吗?”
“懂!”两个小沙弥异口同声地回答,但看得出来言不由衷。
“懂最好,不懂就麻烦了!我能躲在这里,是你们替我跟师父求的情,不出事最好,出了事第一就是你们俩脱不了干系。俗语说:‘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就算我不咬你们,你们也够受的了!”
这一下将两个小沙弥吓得面无人色。徐海笑一笑,摸一摸两个小光tou,guan自己去找四空。
拾级而登到了第五层,是游客的最高楼了。第六层盘梯口铁链横栏,bi上贴着一张斑馥褪色的梅红笺,大书十二字:“年久不堪负载,敬请游客止步。”
徐海却是视若无睹,一抬tui就从铁链上跨了过去,四空亦复如此。走到盘梯尽tou,却需让四空在前,因为特地安置的一扇木门,只有他能开启。门上装着暗锁,四空探右手在ding端一按,起左手向前一推,入眼便另是一个天地了。
这层塔中,满bi琳琅,尽是画幅,花草竹石,萧疏有致;徐海惊奇地问dao:“五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画?”
“你倒仔细看看,落款可像是我的字?”
落款皆是别号“青藤dao士”、“天池山人”果然不是四空的笔迹。看到有一幅署名“田水月”徐海便问:“这姓田的是什么人?”
“他不姓田,跟你同宗,姓徐,单名渭,拆开来便成‘田水月’——”
“啊,我知dao。徐秀才,徐文chang。我不知dao他会画,更不知dao他是五叔的好朋友。”
“你怎么知dao他跟我要好?”
“不是好朋友,那里会有这么多画送你?徐文chang的脾气很怪的,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