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这话蒋魁自然听得懂,气得直在心里痛骂这没心没肺的女婿。
黎成不欲与他多争,把话对着帮众说:“万家码头从来不曾易主,是你们得了姓史的好处,全然不顾龟鹤帮弟兄的生计。我问你,弟兄们不干活,哪来银钱养家糊口?难道向你们要吗?你们又肯不肯给?至于码头上的活,我自会到城中找苦力来干,我不信拿着白花花的银两,会找不到人扛活,那才真是怪事…”
王天保听见帮中弟兄在窃窃私议,回头看,只见后边的弟兄交头接耳,队形已乱,连忙喝道:“黎成,你今日就得滚出码头…”
黎成不让他言完,反驳道:“万家码头今日定要进货出货,谁也阻止不了。只要多给银钱,就会有人争着干,王天保你信不信?”
万古雷灵机一动,故意问黎成:“黎总管,码头扛一天活,一人给多少铜钱?”
黎成会意,大声道:“禀少东家,扛活的苦力少的一天三十文,多的五十文,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两把银子,有少数的有二两…”
“今日来干活的加,加多少你说吧?”
“从今日起,来扛活的最低五十文,最高八十文,弟兄们要是不愿来,兄弟只好另招人。”
龟鹤帮的弟兄们兴奋了,谁也不愿丢失挣钱的好机会,于是七嘴八舌喧哗起来,有的竟敢要帮主让他们继续扛活,不再与万家作对。
这一乱,把蒋魁等头目气得七窍生烟,立命执法队抓人,谁敢喊叫扛活的就按帮规处置。这一手当即生效,帮众们不敢再作声。
万古雷道:“黎兄这一招厉害,还可以把工钱往上增,瓦解对方帮众,剩下的几个头目就好对付了,以免伤及无辜。”
耿牛道:“俺到承恩寺广场走一遭,把那些苦兄弟找来扛活,看他们怎么办!”
黎成大喜:“好极好极,我正愁找不来人哩,不知耿兄弟能找来多少?”
“两百来个够不够?”
“啊哟,来二三十个都好,能来这么多更好”
耿牛不再说话,立即转身就走。
龟鹤帮的人明明看见他往码头外走,就没有一个敢去阻拦。头目们心中想的是,这小子不在更好,少了个劲敌。
不一会,耿牛便走得没了影儿。此时黎成又把干活的工钱提到最低一百文,最高一百五十文。龟鹤帮的弟兄又乱了起来,任凭执法队的恐吓喝斥,也不能让他们闭上嘴。本来,他们都是卖苦力谋生养家的百姓,龟鹤帮强令他们入帮,否则逐出码头。是以他们虽入了帮,平日生活并无改变。此次帮中下令让他们停止干活,使他们惊讶不已,虽然极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听。这会听黎总管工钱增加两倍,怎能不让他们动心呢。
有那胆大的大声喊道:“黎总管,你说话算不算数?万东家认账不认账?”
黎成应道:“少东家在此,岂能不算!”
万古雷道:“黎成总管做主,决不食言!”
帮众听见少东家这般说,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整个队伍散了开来。直气得蒋魁一张胖脸成了猪肝色,他虽跳如雷,大吼大叫,命令执法队抓人。片刻间,帮众四处逃蹿,但还是有二十多人被执法队抓住,拖到帮主跟前。
蒋魁气得手一挥:“扔到江里喂鱼!”
二十多个帮众吓得大呼饶命,总护法徐曜运起内功场声道:“尔等大胆,违犯帮规,投效敌人,犯下死罪,不杀尔等如何维护帮规,现遵帮主之令,沉于江中,喂鱼喂虾!”一顿,对四处散开的帮众喝道:“余下之人速速归队,否则一个也休想走脱,你们听到了吗?”
帮众们慑于帮规,一个个又回到了原地,胆战心惊地瞧着执法队怎样处置那二十多个弟兄。只见执法队两人抓一个按在地上跪着,再听总护法喝一声:“打断手脚,扔下江去!”那些执法队的汉子有的用刀背,有的用棍棒,就要往弟兄们身上招呼,个个吓得闭起了眼。
突然间只听一声声痛呼,帮众们又睁开了眼,只见万公子与一位小姑娘,不知何时竟然到了被处置的弟兄面前,把执法队的人打得东逃西散,喊爷叫娘。那些被处置的弟兄立即逃向仓房处躲了起来,大家不禁又惊又喜松了口气。
那小姑娘一身华贵衣裤,一望而知是富豪人家闺秀,只见她拳打脚踢,那些凶巴巴的大汉,居然像纸糊的人一样,打一个倒一个,不禁啧啧称奇,看得兴高采烈起来。执法队的人一向欺负帮众,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他们受了报应,哪有不高兴的,无不在心里喝彩。
片刻功夫,执法队几十条汉子,大多躺在了地上,少部份溜得远远的,不敢再来。
万古雷拍拍手,笑嘻嘻地往回走。
龟鹤帮二当家的是个粗人,他气得哇哇乱叫,他不明白总护法、帮主如何容得对方这般放肆,于是一步跃了出来,向万古雷冲去。
忽然,白光一闪,惊得他立即停下来,只见一个艳如天仙的小姑娘手持利剑挡道,这妞儿正是和万古雷一起动手打散执法队的小妮子。
他抽出了竹节鞭,可浑身却没有劲,一腔怒火也不知散到哪儿去了。面对这样一个玲珑娇小的俏女娃,他如何忍心挥鞭击打。她就像一尊锻造烧炼得极好的瓷娃娃,轻轻碰一下都会破损的。虽然她右眼圆睁,满面怒容,手持利剑,但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凶,就如戏台上持剑的旦角,实在是好看已极。他不禁有了笑意,声音自然而然变得柔和起来,虽然听在公冶娇耳中有如蛤蟆鸣叫,在他却已是极为难得。
他道:“小姑娘,你该在闺中绣花,拿刀弄剑可不好,要是不小心割伤了小手,嫩生生的,多叫人心痛。你瞧张二爷手中这根竹鞭,少说也有十九二十斤,只要轻轻一碰,你手中的剑就会飞了出去,还会震痛了小手…”
他的声音本来极为粗鲁,这会儿就像捏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怪腔怪调,听得公冶娇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禁怒火上升。她一振腕,剑尖直指蠢汉咽喉,中途又变招直刺对方心室,把张镇东逼得手忙脚乱。公冶娇连攻五招,虽然把对手迫落了下风,但也未能伤了他。
张镇东一个粗人,能在龟鹤帮坐第二交椅,自然凭的是武功。虽然帮中事务都被蒋魁一家包了去,没有他的事,但他也不在乎实权,成天乐哈哈的,只要人家见面尊他一声二当家的,毕恭毕敬侍候他,他也心满意足。实在无聊的时候,他会到码头上与扛活的粗汉寻寻开心,请他们喝一顿酒,再听他们对他颂扬一番,然后把袋中的银两掏出来,慷慨地给那些诉苦说养不起年老双亲的苦力。尽管对方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老双亲,他也并不在意。于是在码头上流传开来一句话,二当家的是大孝子,想要他兜里的钱,你就说家有年老双亲,老人如何如何可怜,你挣得的三十文钱,又要付房租又要买米,哪里能供奉双亲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银两。这办法一直很灵验,除非他那天兜里没钱。
在龟鹤帮中,他恐怕是惟一的一个好人。
黎成一见他跳出来动手,怕万公子伤了他,连忙赶到场中,把上述情形说了一遍,末了道:“他是个浑人,但最讲义气,可是不明事理,公子对此人不必计较,让属下来对付他。”
万古雷一面听黎成说,一面注视着娇娇与他动手的情形,发觉娇娇攻出的剑式都极为奥妙,变化奇诡,不易破解,但都被张镇东这愣家伙化解了去,观他身法步法都极为灵活,手中的竹节鞭,招式颇为奇特,若不是让娇娇占了先机他施展不开,否则定是十分凌厉狠辣,不由生了几分爱才之心,顺口答道:“这家伙功夫当真不差,你最好叫他退开吧。”
黎成扬声道:“二当家的,请住手听黎某一言如何?再说与一位小姐动手,也未免…”
那张镇东本就不愿与娇娇动手,虽然被娇娇迫落了下风,但他仍然怒不起来,闻言忙道:“俺不打,是她要打的,你叫她停手呀!”
万古雷笑道:“娇娇,你过来我有话说。”
公冶娇一收剑式,柳腰一拧,退出圈外。
张镇东松了口气,赞道:“小姑娘好功夫,俺可真没想到,这么嫩生生的小…”
黎成怕他说出不中听的话来惹恼公冶娇,忙打断了他的话道:“二当家的,你一向最讲义气,今天的事你是亲眼所见。万东家有什么对不住帮中弟兄的,请二当家的说说看。”
张镇东一愣:“叫俺说,俺怎么知道?大当家的说,万家码头已卖给了史东家…”
黎成接话道:“根本没这回事,二当家的被他们骗了,蒋帮主不讲义气,被史东家收买,全然不顾帮中弟兄有没有饭吃…”
徐曜总护法喝道:“张副帮主,休听姓黎的花言巧语,快把那姓万的拿下…”
张镇东牛眼一翻,朝徐曜吼道:“你嚷嚷什么?俺与黎总管说几句话有什么要紧?”
徐曜大怒,正欲严加申斥,蒋魁连忙低声道:“总护法,他是浑人,莫与他计较。”
此时公冶娇听万古雷说了张镇东的为人,便道:“既如此不伤他就是,只怕他不领情。”刚说完,听见张镇东顶撞徐曜,不禁笑起来,道:“当真是个浑人,让我逗逗他。”
她走上两步,道:“喂,你敢顶撞那老头,胆量不小,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张镇东一怔:“打赌?赌什么?”
“你与我比武,你要是输了,就跟着万公子当个长随呀马夫呀什么的,我要是输了…”
言未了,万古雷接口道:“把码头给他!”
公冶娇大喜,嫣然一笑:“你听见万公子说的了,怎么样,敢不敢赌?”
这一笑,灿若盛开的牡丹,张镇东看得呆了,迟迟答不出话,心想这小姑娘好看极了。
公冶娇嗔道:“喂,你说话呀,敢不敢?”
张镇东回过神来,想了一想,道:“不是俺不敢,是俺不愿和你动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俺不小心碰伤了你怎么办?”
公冶娇眼珠一转,道:“那么你和万公子比试如何?他胜了,你当他的长随,他输了,让出码头,立刻走人,决不含糊,你敢吗?”
张镇东瞟了万古雷一眼,心想这小白脸能有多大本事,只怕经不起张二爷戳一个指头,这不就稳稳当当把码头占了吗?也让大当家、总护法看看,他们收留张二爷半点不吃亏。便道:“好,二爷和你小姑娘打赌!”又问万古雷:“你敢不敢,输了让出码头?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