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雷道:“好,再打,你敢不敢!”
张镇东立即拾起竹节鞭;“怎么不敢!”
“呼”一声,他夹头一鞭打过去,万古雷举剑一架“铛”一声,火星四溅。
张镇东手一麻,立即运足腕力又击一鞭,万古雷知他心意,便硬挡硬架,斗了三个回合。张镇东来了劲,使开一路鞭法、盘、扫、截、摔、点,果然厉害,非同凡响。万古雷存心瞧瞧他的功夫,便以守为主,硬挡硬架,实打实。十招过后便反攻,每一剑的劲道都很足,张镇东挡架起来十分吃力,每挡一剑都震得虎口发麻,掌心疼痛,心中着实吃惊,没想到这白脸书生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十招过后,他累得喘粗气,很想停下来歇口气再打。但对方一剑比一剑快,忙得他不断挥舞胳臂,可真力已消耗了大半,招架越来越吃力。到第十五招上,他实在是力不从心,挥不动竹节鞭了,只好睁着两眼等死。但万古雷却及时收了手。
“你为何不招架?”他问。
张镇东见对方气定神闲,语气平静,不得不承认人家比自己高明,便喘着气回答:“俺没…力气了,歇口气再…打…”
公冶娇叱道:“输了就输了,你耍赖!”
张镇东心想,打败了就够没面子的了,再去跟人家当马夫当随从,岂不羞死人?她说耍赖就耍赖吧,于是答道:“俺没输,只是没力气了。也罢,俺也不当龟鹤帮的二当家了,这就走开,不管码头的事…”
公冶娇叫道:“你打赌输了当马夫…”
张镇东不敢答话,拔脚就跑。
蒋魁急喊道:“二当家,回来,你…”张镇东轻功不差,早出去了二十来丈,一会儿便去得没了影儿,再喊无益。当着众弟兄的面,蒋魁又怒又气,请总护法出手。
徐曜虽看出万古雷身手不凡,但相信自己决不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即提气飞身而出,一个起落便到了万古雷跟前,喝道:“小子你找死!”遂见他十指如钩,作势要抓向万古雷。万古雷平抬双臂,立掌拉开架式,却见灰影一闪,徐曜双手却向站在一边的公冶娇抓去。这一着实出众人意外,公冶娇惊得叫了一声,欲待闪避已是不及,便运起功力双掌狠命推出。只听“呼”一声,公冶娇被震得退了两步,而徐曜也退了两步,没占到便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本想出其不意将公冶娇手到擒来,胁迫万古雷退出码头,却是做梦也想不到小姑娘会有这么强的内功,他不但被对方掌力震退,内腑也翻腾不已。
万古奋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转向公冶娇下手,惊怒之下已不及救援,公冶娇已出了手,将徐曜震退。他连忙跃了过去,欲探视娇娇是否受了内伤。哪知娇娇一声喝跃了出去,双掌取徐曜,大惊之下,想去阻止,但徐曜已被迫击出双爪,他又一次眼直睁睁看着两人拼比内力。只听“呼”一声,徐曜口吐鲜血,连退四步,公冶娇虽也退了四步,但没见口边溢血,只是娇喘连声,忙赶了过去,替她护法。
徐曜满脸惊疑,一步步往后退,王天保忙命几个手下出阵,以保护徐曜安全退回。
蒋魁眼看总护法被小姑娘以掌力击伤,惊得魂飞天外。总护法是龟鹤帮第二高手,他如果也败了,还能让谁出手?除非…于是把头转向最后一乘轿子,犹豫着慢慢走了过去。
他来到轿边,低声道:“娘,点子太硬,徐曜败在那小姑娘手上,其余人无再战之力。”
轿子里没有声音,他继续说道:“儿在史公子、曾公子面前夸下海口,要逐走万…”
轿子里传出个喑哑的声音:“你有何能耐,敢在人家面前夸口?既夸了口,你就上呀!”
“娘,儿依仗的是娘,儿自知非万古雷之敌。今日只有请娘出手,否则儿无法交代…”
“你为何要如此莽撞,听命于史家?”
“史孟春来头很大,投靠了他今后…”
“你说万古雷伤了阴司四煞,要是为娘的也不是人家的敌手,你又该如何?”
“娘有半甲子的修为,阴司四煞不能比…”
“唉!你当初要是肯下功夫练武,今日也就不必让你老娘抛头露面,与人争斗…”
“儿知错,今日就请娘开恩出手,只要逐走万古雷,儿以后再不敢惊动娘…”
轿中人又叹了口气,一掀轿帘出来。
万古雷等见轿中出来的竟是个白发老妪,不禁十分惊奇。只见老妪精神矍铄,手持龙头拐杖,在蒋魁的相伴下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忽听人声嘈杂,循声看去,只见一大群人跟在耿牛后面,跑着进码头来。
黎成大喜:“啊哟,这位耿兄弟真的有本事,居然叫了这么多人来,好极好极!”
万古雷道:“最少有两百来人,够了吧?”
黎成道:“够了够了,看蒋魁怎么办?”
跟在耿牛身后的都是苦力,一个个五大三粗,有的提着木棒,有的扛着扁担,跑得气喘吁吁,不一会就到了仓房一头。
龟鹤帮的帮众见来了这么多的挑夫苦力,一个个叫起苦来,这不是砸掉了他们的饭碗吗?一些人忍不住大声叫骂起来,要他们滚蛋。
黎成笑哈哈跑过去,叫大家坐下歇气,又命手下人烧水给大家解渴,等事情了结开工。
有的苦力听见对方叫骂,也站起来回骂,大有誓不两立之势,双方参与吼叫的人越来越多。帮众们抄起棍棒,苦力们也挥舞手中扁担毫不示弱,眼看两下里要来一场狠斗。
黎成对耿牛道:“兄弟,你让弟兄们坐下歇气,等打发了龟鹤帮的头目再说。”
耿牛于是一声大喝:“你们坐下!”
这就像晴空响个霹雳,惊得苦力们一下闭了嘴,听话乖乖就地坐了下去,再无人吵嚷。
黎成运起功力对帮众人大声道:“各位,只要你们不听命蒋魁,码头上的活就有你们的份!”
龟鹤帮帮众停息了鼓噪,彼此议论纷纷。
此时蒋魁和他娘已来到场中站下,蒋魁回头对帮众吼道:“哪一个王八羔子敢背叛本帮,蒋大爷就砍下他的脑袋!”
帮众又静默下来,无人再敢出声。
黎成道:“蒋帮主,龟鹤帮的弟兄在码头上千活,得来的辛苦钱还要交出三成中之一成孝敬你蒋大爷。要不然,你蒋大爷岂不是只有喝西北风吗?所以让弟兄们在码头扛活,既可以让弟兄们养家糊口,又可以让蒋大爷过奢侈生活,这不是两全齐美吗?若是砸了弟兄们的饭碗,你蒋大爷靠积蓄自可无忧无虑,弟兄们可就惨了,难道你蒋大爷拿出钱来周济吗…”
蒋大魁怒喝道:“黎成你少嚼舌,只要将你们逐出码头,史大爷给弟兄们的辛苦费还要多,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黎成接口道:“胡说八道,万家码头给的钱比哪一家都多,不信就问问弟兄们…”
白发老太婆突然一声厉喝道:“都给老娘住嘴!你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叫万古雷出来说话,你滚到一边去!”
万古雷听老太婆说话中气充足,内功一定了得,便示意黎成退下,道:“在下万古雷,请问前辈高姓大名,有何吩咐?”
老太婆道:“老身邱二娘。今日之局,只有请万公子退出码头方能了结。万家经商多年,聚敛甚丰,失去码头,无关紧要。须知此码头并非龟鹤帮索要,纵无龟鹤帮插手,公子也难保住码头。史大爷的来历公子想必清楚,又何必保小卒舍车马?老身奉劝公子,及时退出码头,以保一家平安,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万古雷一笑,道:“老前辈善意晚辈心领,史孟春是何来历晚辈并不知晓,但世间事总得有个‘理’字,万家码头平白无故被人强夺,晚辈却是咽不下这一口气。龟鹤帮历年与万家并无过节,似可不参予其事,又何必为史孟春充当马前卒?以晚辈之见…”
邱二娘岔言道:“这么说,万公子自恃武功高强,非要逼我龟鹤帮倾全力一斗吗?”
万古雷苦笑道:“前辈,是龟鹤帮逼…”
邱二娘道:“好,索性打开窗子说亮话。不瞒公子,龟鹤帮这样做也出于无奈,望公子识时务、顾大局,让出码头为好,这不仅给龟鹤帮一个面子,也使万公子不致遭受灭顶之灾。老身这番话出于肺腑,请万公子三思!”
公冶娇道:“凭什么让出码头?你这位老人家全然没有道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万古雷道:“多谢前辈好意,但古雷决不让出码头,姓史的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
邱二娘怒声道:“这么说,万公子是要逼我龟鹤帮全力一战了?好,那就放手一拼吧!”
万古雷道:“前辈定安如此,晚辈奉陪!”
邱二娘冷笑道:“好话你听不进,到头来遭殃的是你,追悔莫及!好,你动手吧。”
万古雷抽出神罡剑,道:“前辈请!”
邱二娘不再客气,双手握拐杖一扫,杖尾横扫对方腰肋,杖到中途又忽然变招,改扫为点,一下直捣对方心窝。
万古雷不退反进,一剑取对方咽喉,左手却疾伸抓杖。邱二娘立即变招换式,一根龙头杖使得轻快灵活,招式奇诡,变幻莫测。但每一招贯穿的内劲都很足,只要万古雷敢用剑去格挡,兵刃不是被砸断就是被震飞。这是老太婆的心思。
但万古雷偏偏就敢以一支比龙头拐杖轻得多的剑去格挡重兵刃,不仅剑未震断也未震飞,反将她的虎口震麻,使她惊骇不已。这年轻人的内功竟已入一流之境,比她先前估计的还要高。看来,龟鹤帮今日是栽定了,再打下去枉然,不过是自取其辱。这个念头一生,她奋力连攻十招,这十招招招致命。但万古雷却是来一招破一招,并不时反攻,阻塞其拐势,不能一气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