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我是准备要他想办法,你放心等着瞧啦…
记着从明儿一早起,我就是你的堂兄弟,叫阿宝,十二岁。明天头一天你带我上监牢给伯父送饭,以后什么事都由我办。现在你下去烧壶水泡茶啦,我上街买点什么吃的来…”
说着他拿了鞋,爬到那小小的窗户上跳走了。
纪宝买了糕饼茶叶回来,喜萱姑娘还是盘坐楼板上动也没动。
纪宝叫:“你怎么啦?”
姑娘一骨碌爬起来说:“忙什么呢…”
她不好出意思的笑了笑下楼去了。
炉子刚生起火,外面有人敲门,敲得震天价响,纪宝伸手拍着扶梯轻声儿叫:“姐姐,你烧你的水,什么也不要怕?全有我啦。”
姑娘把水壶登上,外面老掌柜万居已经打开门。
一个暗哑的喉咙哼喝着问:“万掌柜,张维的女儿住在你这儿?”
“你们那儿来的,半夜三更有什么事啦?”这是万掌柜的答覆。
“你就说那丫头是不是还住在店里,要问那么清楚恐怕没有你的好处。”一个年轻力壮吼叫的声音。
“我就不相信你们当公差的真会吃人,话总要讲明白呀!”万居不甘示弱,高声申斥。
砰的一声怪响,是柜台上着了一拳头,喜萱姑娘立刻扔掉手中炉扇子抢了出去。
那哑喉咙公差刚张开嘴也就号不出来了。
姑娘镇定地说:“两位是府大人衙门来的?”
那年轻的怪笑着说:“不,我们刑部衙门…”
姑娘说:“这里是我亲戚的店,老掌柜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什么事也都与他老人家无关,两位要拘捕我呢,那是公事。”
话就讲到这儿,纪宝忽然由姑娘背后钻出来,打个哈哈说:“两位,请坐,请坐,我恰在泡茶,喝一杯…”
边说边去拴上门,翻身向怀里摸出两个五两重的银锭儿放在柜上,笑着接下去说:“两位一点点,不成敬意…这时候了别让姐姐出门。
我伯父一身做事一身当,大不了抱不平杀人,人已经下了狱,决不至牵连家口,谁不知刑部杨吉庭大人今世包龙图呢。
我不必向两位请拘票看啦,明天就是不开堂,我也要陪姐姐进牢送饭,请求两位多帮忙,我们姐弟心里有数…”
几句话把两位恶客镇住了,那暗哑喉咙的怔了半天问:“小哥,你几岁?多会讲话呀!”
纪宝扯一张板凳让他们坐下,回头叫:“姐姐,泡茶来…把老人家的小茶壶带进去,多摆点茶叶,那是最好的武夷山雨前春茶。”
他眼观着书架上老掌柜的宜兴小茶壶。
老掌柜是让他搅糊涂了,一直就没讲话。
宝三爷不晓得老掌柜跟喜萱姑娘什么亲戚,不便胡叫干脆不理。
他又瞅着两个公差叫:“我今年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也许十三岁,我自己也弄不清,不过还见过世面,懂得一些人情法理。
我说,今天一场命案,众目共见与我伯父无干,两位大约总也可以相信,人犯漏夜解上刑部衙门,案情可知必然严重,那一定旧案重提,过去我伯父到底打死过什么人呢?”
年轻的公差笑道:“笑话,你那能不知道?还不也是义勇侯爷府上人。”
纪宝道:“为什么事?用什么家伙杀人,被杀害的叫什么名字?”
那公差大笑道:“你好像在套问我们的口供,告诉你有什么用呀,他叫方超方大爷,老侯爷身边心腹家将,听到了吗?”
那个哑嗓公差忽然转了一阵黄眼珠,摆摆手说:“难怪,他怎么能知道呢?那是好几年的事了,就是他姐姐也不能都清楚…
小哥,听我讲,过去东四的那一家估衣铺,当家的外江人叫方德,方德有个姑娘长得顶好看,方大爷看上她,向方德认本家,跟姑娘认兄妹,他们俩有了一手儿,肚子大了方大爷不认帐,姑娘上吊死了。
方大爷反而讹诈方德,两人闹出街坊,张维路过抱不平,向前一推方大爷,方大爷摔倒地下气绝身亡,张维溜走了…喝,小哥,你出多少钱,我指点你一条明路,保全令伯父一条命。”
喜萱托着茶盘儿出来,刚好听见这一句话,她赶紧给两位公差倒满杯茶。
纪宝问:“您贵姓?”
年轻的抢着说:“他张良,我韩信,还有一个叫萧何没有来…北京城内外谁都认得我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