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羡阳说:“好,好,我交钱,请给我一张票吧?”
“没票。”
“老哥,我得回去报销,不行你给我写一个白条也行。”
“写条子再加十元。”叶羡阳又给了十元,那个假警察给他开了个条子,上边写的是:收过路废(费)四十元。魏存仁。其中“费”字写成了“废”字。
又走了十公里,已快到北远县城了,车又被拦住,仍然是收过路费。这次叶羡阳没有讨价还价,人家要二十元,他交了三十元讨来一张写着“收过路费三十块,魏存智”的白条子。
闻过喜说:“我早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宁过阎王殿,不过北远县。今日我才真正领教了北远县交警的无法无天了,看来我得再写一篇东西,让他们吃一块吐十块,吃不了兜着走。北远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魏存信是县长魏酬勤的侄子,北远人给他起个绰号叫魏扒皮,说不定魏存智和魏存仁是魏存信的兄弟呢!”
正说着话,车子从北远县人民医院门口经过,见那里围了很多人,王步凡仔细一看县医院的门口跪着几个医生和护士,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在大骂,几个农民模样的人也指手画脚地在骂医生和护士,有人还把口水吐在医生的脸上。闻过喜指着那个穿警服的人说:“他就是魏存信,北远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
王步凡在进入北远县后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再也忍不住就开了车门下车去了,赵谦理、闻过喜、叶羡阳急忙下车去保护王步凡。
王步凡走到魏存信跟前吼道:“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敢这样违法乱纪,你这是犯罪知道不知道?”
魏存信在北远县横惯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未及细看就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想活了,敢管老子的事,找打!”说罢就举起拳头来打王步凡,叶羡阳箭步上前,用双手托住魏存信落下来的拳头,怒喝道:“这是市委的王书记,真是他妈的狗胆包天了,你敢打一下,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魏存信听叶羡阳这么一骂也清醒了,马上变了一副嘴脸:“哎呀,是王书记呀,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王书记,我在这里向您赔罪了。”说完竟给王步凡跪下了。
王步凡心中仍然很气愤,但他不能让魏存信这样跪着,就喝道:“起来,大家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我把事情经过调查清楚再说。”
魏存信站起来急忙溜走,闹事的人也都跟着溜了,医生和护士们却哭了“王书记,您可要给我们作主啊,我们冤枉啊!”“起来,大家都起来,走,到你们院长办公室里去。”王步凡说。
“我们院长被魏存信打成重伤,正在抢救呢。”一个医生说。
“那就找你们副院长!”
“副院长吓跑了。”
王步凡更加气恼了“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啊?”
一个医生说:“我是个外科大夫。事情是这样的,县直中学教师穆桂芬的丈夫叫史可鉴,是北远县种子公司的副经理。昨天晚上和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南天柱在一起喝酒,南天柱逼着让史可鉴把一瓶白酒全喝光,史可鉴没有喝完,南天柱飞起一脚踢在史可鉴的肚子上,史可鉴受了伤,也不敢与南天柱计较,就忍气吞声地回家了,到家后感觉肚子疼得厉害,硬是忍着,也是他太大意了,第二天来医院时就昏倒了,我们一检查,他的膀胱被踢破了,等动手术时已经晚了,没下手术台人就死了。穆桂芬要告南天柱,南天柱是魏存信的表弟,是县长魏酬勤的表侄。公安局不敢追究南天柱的责任,反而说是医院做手术把人做死了,一切后果要由医院承担,院长不答应,魏存信就带人打了院长,还侮辱我们,让我们跪在医院门口…”
闻过喜已经把全部经过记录下来。王步凡这时灵机一动小声说:“小闻,这个事《天野日报》上登不出来,魏存信是魏酬情的侄子。你现在立即和小叶去省城,在《河东日报》上刊登这篇稿子,争取明天见报,需要核实的情况就打我的电话,我一会儿就召见他们的县委书记范士林,你们快去吧。”
闻过喜刚走,县委书记范士林、县长魏酬勤都赶来了,王步凡一见他们就火了“范士林、魏酬勤,你们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县委书记和县长竟然像缩头乌龟似的不敢露面,现在来干什么?啊?”
范士林有些窝囊,嘴还有点结巴,一急连话也说不成了,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一句话。魏酬勤赶紧解释说:“王书记,真对不起,我今天下乡了,刚回来,听说县医院出了事就赶来了,没想到这个事还惊动了您,走,走,到县政府去吧。”
王步凡本不想去县政府的,但是他早听说过北远县是县长强书记弱,还听说县长的办公室装修得很豪华,就想去看一看。
到了魏酬勤的办公室,果然很气派,王步凡笑道:“魏县长的办公室很气派嘛,简直可以与乔书记的办公室比美。”
魏酬勤的脸红了,解释说:“王书记是在批评我吧,这个装修县里边没有花钱,本县有个建筑公司在外地发了财,老板非要出钱把我的办公室装修一下,我挡不过就答应了。”
“魏县长,北远县现在还不富裕吧,你坐在这么豪华的办公室里有何感想?”王步凡望着魏酬勤质问她,把她的脸问得更红了。接下来王步凡又说:“走吧,还是去县委吧,魏县长通知一下你们县的领导,咱们开个会。”
范士林结结巴巴说:“这个,这个,以前开会都是在县政府这边开的,是否还在这边开?”
王步凡明知故问:“老范,现在还是不是党领导一切,平时你们是县长听书记的,还是书记听县长的?我是天野市的市委副书记,要开会也只能在你们县委开。”说罢王步凡也不看范士林和魏酬勤是啥表情,自己先走了。
来到范士林的办公室里则是另一番情景,办公室里的一切用品至少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范士林是一九八四年机构改革时从一个厂里的工程师直接提升了县长,因为能力有限,在县长职务上一干就是十年,一九九四年才升任县委书记,几年过去了,他几次要求调到天野去,市委一直没有批准他的要求,魏酬勤以前是常务副县长,楚光南在这里当县长,那时候楚光南的权威比范士林大,但在这里升不了县委书记就调到西远县当书记了,魏酬勤接任县长,作风与楚光南一样,也不把范士林放在眼里,县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县长说了算,县委书记竟成了摆设。让王步凡想不通的是这样的人也是副市长的考核对象,也不知道是故意让他当陪衬品,还是当人才选拔,如果是当人才选拔可要误国误民的。
魏酬勤和其他领导还没有到,范士林的办公室里只有王步凡、范士林和赵谦理三个人。王步凡就问:“老范,医院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范士林结巴着:“知…知道,不过那…那是魏县长的侄子干的,我…我不好说话。”
“那么要你这个县委书记是干啥用的?依我看你干脆辞职算了,这样的父母官也太不称职了吧?”
范士林脸红着说:“王书记,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称职,因为我从来不送礼,所以…所以雷佑胤就一直卡我。魏酬勤在这里势力大,又…又有文史远撑腰,我斗不过人家。王书记,将来有机会你还是帮帮腔把我调回天野去吧!当不了正职当个局委副职也可以。”
“将来是将来,眼下你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县里出了打死人的事情你不管,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问你,你是否敢讲真话?”
范士林这时候倒冷静了:“王…王书记,我尽管没有能力,但我还是个共产党员,真话我还是敢讲的,我…我也敢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能讲真话就是好同志。”王步凡刚说完这句话,北远县的领导们都来了。王步凡看到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陈玫进来,也没跟她说话,陈玫当着众人的面也没与王步凡说话,大家离开书记办公室,到县委会议室里去开会。
会议开始后,王步凡让范士林汇报在基层落实“小康战略”重要决策的具体做法。范士林结巴着说:“这个事…这个事还是请魏县长汇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