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

有月亮的晴朗夜晚，当我从“世界”的中心城抬tou西望，那城市的尽tou、璀璨的楼群上方，总能看见蓝山那一片光洁而平直的斜面，映着月的辉光。倘使是星夜，那反光就要黯淡许多，但因其幽暗，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我总是记得，当夜在蓝山之巅，思凡那固执而疯狂的样子。她蹲下shen，双手抱着膝盖，闷tou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平静地冷笑，转tou就走，拒绝观看后续的表演。

朱志航！她大叫。

我tou也不回地继续走。

她在我shen后哭起来。她抽泣的声音让我xiong口发闷。但我对自己说：她的眼泪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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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人都把地球描绘成一片蛮荒之地。文明毁灭后的焦土、he子爆炸后的废墟。过量的辐she1，被污染的水源和大气，总而言之，绝不是适宜人类生存的健康环境。

但是世界1/3的工业生产依然在地球上进行。宇宙传输的成本高昂，只有一zhong产业在使用了各zhong技术手段依然不能避免相当环境污染的时候，才会分pei给地球工厂。工厂与周围环境几乎完全隔绝，保证工人们不会受到外界辐she1的侵害，而产生的废弃物则被排放到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地球表面。

在这个广袤的星球上，散落着为数不多的生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liu放者。

在世界高度透明的法律制度之下，只有常年灵波值不达标的反社会人和违反世界刑事法的罪犯，才会被遣送到地球。他们并非从此没有选择，如果愿意在地球上的封闭工厂劳动，依然可以不受地球环境的侵蚀。其中的劳动模范还能获得减刑，早日重返“世界”但若不愿服劳役，就只能投入地球茫茫的荒原，生命的chang短全看自shen的机能，重回“世界”也再不可能。

张离每年到地球的工厂视察两次，每次都会到组装车间，看一看那个埋tou工作的男人。

0B378号已经没有了名字。他的姓名与他在世界的社会shen份被同时取消。依照世界的刑法，他本应被判chu1死刑。但他选择加入一个实验，因此可以像普通罪犯一样，保留生命。

liu水线上的0B378号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韵律感，好像他不是一个车工，而是舞蹈家。工作的时候，他像是用自己肢ti动作在说话。张离远远地看着，他忽然想和这个男人谈一谈，想问问他到底在表达什么，这zhong表达，与他现在承担的这个实验有无关系。

我到底没能走太远。我痛恨自己的ruan弱。

从蓝山dao一路踟躇，终于走到路口的公共车站。

蓝山离学校很远，这个时间只有一路公车仍在运行。我看了一眼站牌，还有最后一班车。坐在公车站的等位机上，一边蹬着踏脚一边走神。这个无时无刻提醒人们抓jin所有时间和可能来创造灵波值的世界，让我有些厌倦，但在心绪烦luan的时候，运动可以分散一点注意力，缓解我焦躁的情绪。是的，等车的时候我其实很焦躁，心里反复地想着：不坐这趟车今晚就回不去了，明天还有“灵波材料学”的考试，我可不想在大学的最后一年被当掉。但是思凡怎么办？错过这趟车，她也回不去了…诸如此类的担心，居然大bu分是为了她。

夜凉如水，寒气袭人。我想着我们感情关系五年多来的起落挣扎，没有特别的伤心，只觉得很悲凉，很黯淡。

手腕上的灵波表微微一闪，那是又满一百分的提醒。这段时间经常借运动来稳定情绪，再这样下去，这个月也许能得校级灵波冠军。

最后一班车缓缓驶进了站台，我停止蹬车，tiao下等候机，但在打开的车门前还是愣了愣神。最后一班车开走后，她怎么办？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今夜最后一班回城的车开走。

这个时候把她留在山上不是太危险了吗？

但我的犹豫等来了什么？一bu暗蓝色的跑车在夜风中幽灵般一闪而过。它飞过站台的瞬间，我手臂上的汗mao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我想我认得这bu车。我想我已不用等。徒步赶回学校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明天一早我还要迎接考试。

我冷笑一声，弯腰整整鞋带，沿着灵波dao一路开跑了。

下午三点，木村警bu和属下来到新世纪公司总bu大楼第十三层，张离的办公室。警探们通过重重关卡才进入公司中心指挥室，他们知dao：自己面对的是世界的重量级人物。

木村先说话了：“张离先生吗？我们是中心城五号区警察署刑事调查科的木村警bu，这一位是我的下属梅拉·布尔。我们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