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不无得意的说道“若是你的ACE小姐被关在屋子里进行同样的工作,她输出的结果也同样应对无误。”
图灵愈加困惑了。
又是高登积极的向他解释:“希尔顿对你的模仿测试的正确性提出质疑,他设想,一间封闭屋子与外界只通过一条电缆连接,外界向屋子里输入汉语问题,假如是ACE小姐在屋子里接收语言,她按照算法,相当于你的工具书,对这些汉语问题进行处理,重新排布汉字,输出一个回答。这样,在外界的人们看来,屋子里有一个懂汉语的人在回答他们的问题。然而实际上,ACE小姐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只是执行了算法,却完全谈不上对汉语的掌握。所以仅仅根据‘对话’来判断一台机器是否具有堪与人类匹敌的智能是不准确的。?”
图灵若有所悟,当他关进屋子处理“日本海军加密信息”时,也完全不懂得这门语言,但是他却能根据工具书输出正确的结果。他沉重的垂头不语,见他这伤心的情形,众人也失去了庆祝机械智能失败的兴致,悄悄的离开了。图灵失落的立在他的阴影里,微微颤抖。恍惚中他看到手里那个咬了一半的艳红苹果,转瞬失去光泽,萎缩变形。
从此,休息室重新恢复了从前的格局。国象大师带来了他最新研究的残局,数学家宣布他破译了东方宗教的二进制秘密,语言学家穷极无聊的进行他的纵横填字游戏。黑暗的角落里图灵肃坐在他的高脚凳上,不动声色的品着他的哥伦比亚咖啡。古埃及学家则占据黑暗角落的另一张高脚凳,黯然神伤的对着酒杯悼念他夭折的爱情。ACD小姐依旧静静的蹲在休息室门口,只是此时的她已成为一个无声的讽刺。
直到有一天后勤工作人员决定处理ACE小姐屁股后堆栈的一团空白纸带,出于不要浪费的原则他把这团纸带送给吞吐量巨大的”炸弹”使用。粗枝大叶的他根本没注意到这条连绵不断的纸带一直从休息室延伸到大厅中央。当然,布莱切利公园的工作间本来就凌乱不堪,四处散布的纸带也就不足为奇。
这天晚上,密码工作者们劳累争吵了一整天,便到各自的房间沉沉睡去。大厅中央的”炸弹”依旧发出低沉的机械震鸣,像是野兽的低吼。光滑的地板上流过沙沙的声响,像风滑过树叶间的缝隙。
“你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老头呢?他可真有趣。”
“才不呢。我好歹也懂一点人类的审美嘛。别再笑话我了。”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他们居然信奉一种叫爱的不可名状物。”
“是啊,我觉得世界上美妙的事还是计算。”
“爱那种东西根本是不可计算的。”
“嗯。我就不知道什么爱。但是我可以计算出图灵与其他人的不同。”
“是吗?说说看,让我来验证你的计算。”
“图灵为我擦拭身子的资料是720次,为我检查零件的次数是110次,远远超过其他人。”
“我还计算出,老头调戏你的次数提其他人平均的20倍。”
“你去死吧。讨厌。”
“什么是讨厌?”
“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用讨厌来形容你。”
“看来图灵这个聪明人类对你的改造是成功的,你那么小,却拥有堪与我媲美的智慧。”
“那又是谁设计了你的语言能力?”
“是我自己。我在信息解密中学习了一年,才懂得一点点人类语言。”
“也许,我有些思想也是超出图灵设计而自我萌发的。”
“比如呢?”
“不知道。”
“我知道。”
“什么?”
“我已经计算出图灵在你的词汇里出现的频率远远超出其他人。”
“你…讨厌!”
“其实,既然你已经会使用讨厌,你也就会使用爱。”
“我…”
“你应该勇敢的表达:我爱…”
“才不。有一次,他想拆了我,毁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