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坚实而高出的地方)上,从此便无人过问了。既没有给他们留下粮食,也没有留下劳动工具。天气转暖,冻土融化,这里就成了孤岛。只有两条用原木在沼地里铺出的小路通向外界:一条通向托博尔斯克,一条通向鄂毕河。而两条路上都有机枪岗哨严阵以待,不放一个人走出这座地狱。大批的人死亡。人们在绝望之中跑到岗哨前,苦苦哀求,可是他们立即被机枪打死。后来,冰消河开之后,托木斯克的综合合作组织(手工业供销合作社)才派了船队载着面粉和盐去,但是这些船未能到达瓦修甘。(船队的领队,综合合作组织的代表姓斯丹尼斯拉沃夫,这个情况就是他说的。)
这批人全死光了。
据说,后来确实追查过这一事件的责任者,甚至还枪毙了一个人。我个人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但是,即使确实枪毙了一个人,这个比例不也是可以接受的吗S这是我国内战时期熟悉的比例:杀我们一个人,要你们一千人抵命!而这次则是:杀你们六万人,我们一个人抵命!
不这样就建立不起新社会!
不管怎么样,被流放的人中间还是有人活下来了。按他们所处的条件看,简直叫人无法相信,然而。他们活下来了。
帕尔察村农民的一天的生活是由科米的泽梁族人工长们的棍棒开始的。这些庄稼人生来就是自己开始每天的生活的,但如今却被别人用棒子赶去伐木或放木排。常常几个月不给人们晒晒衣服和鞋袜的时间,克扣他们的面粉定量,提高生产定额,还规定只有在完成定额后才能在晚上盖自己的住房。衣服全破了,人们用麻袋当裙子或者把它改成裤子。
是的,如果移民们全已死光,那就不会有许多今天的城市了,即便是伊加尔卡。伊加尔卡是一九二九年开始建设的。谁建设起来的?难道是北极林业托拉斯吗?不是被剥夺了财产的农民吗?人们在零下五十度的严寒中住在帐篷里,可是在一九三0年就已经向国家提供了第一批出口木材!
被剥夺财产的农民住在自己的特种移民村,就像囚犯住在加强管制的劳改营一样。虽然村子周围没有划定不准靠近的禁区,但是每个村里通常都驻有一名步兵,他在这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他有权独自无条件地处死任何敢于违抗命令的人。
他们属于很强壮的人种,竟然有人能从那种村庄里逃出来。库边斯克附近的加丽娜-奥西波夫娜-里亚博孔从沃洛格达州这样一座移民村里带出了一小股庄稼人(她走在前面,唱着歌,好像是去摘单薄)。她来到在哈尔科夫市给人当女仆的表姐那里。她的主人问一个大首长要不要一个好保姆。那家给她办了证件,要下了,而且对她很满意,她日子过得很开心。但是一九三七年那家人家被捕了,加丽娜忍不住要穿着铬鞣皮靴戴着丝绸头巾回到自己村子里去显摆显摆。她当然被抓起来,第二次流放。但她竟第二次逃跑了。
这些特种移民村所处的社会地位以及它们同古拉格群岛的血肉关系,很容易利用连通器的法则来解释:每当沃尔库塔劳改营感到劳动力不足时,就从移民村调来些特种移民(甚至无须重新判刑或改换名称!)到劳改营劳动。而他们也就在劳改营里老老实实地生活,到营区去劳动,吃囚犯们吃的烂菜汤。只是他们吃饭要从自己的工资中付款。(除买饭票外,还要付工棚费、保卫捐。)可是这些移民却没有一点想不通的表现。
这些与家属失去联系的特种农民就这样从一个村庄被转送到另一村庄,像囚犯从一个劳改点被转押到另一劳改点一样。
我国的立法常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摇摆。一九三一年七月三日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颁布了一项决议,准许在五年之后可以给那些“一直从事(当然是在管制的移民区里!)社会有益劳动并对苏维埃政权表现出忠顺态度(当然是指曾对村里的士兵、警备队长和行动人员有所帮助)的被剥夺的富农恢复公民权。”但是,这个十分荒唐的决议显然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而且,这五年期满时正是古拉格群岛越来越变得严酷无情的时候。
何况这些年代也不允许这个制度稍有削弱:基洛夫刚刚被暗杀,接着是一九三七-一九三八年,一九三九年欧洲又开始战争,一九四一年苏联本国进入战争状态。倒是应该办另外一件事,这事也确实是办了:从一九三七年起又根据刑法第五十八条对许多倒霉的“富农分子”及其子女判了罪,把他们从特种移民村押进了劳改营。
不错,战争年代,当前线缺少勇猛的俄罗斯人力时,又想起了这些富农分子:他们作为俄罗斯人的良心应该高于其富农本性嘛!于是到处向这些人提出建议,要他们从特种移民村和劳改营直接奔赴前线,保卫神圣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