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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3/7)

像我这样做,好吗?”那些日子虽然使人痛苦和恐惧,也自有它欢乐的时光。最美好的时刻是旭日升起之际,看大海万顷金波,听母鸡咯咯下蛋,还有那个麻风病人沿小路吹响的号角声。他每天早上来为他的不幸的同伴们乞时。他名叫伽抓持奥,他在脖子上挂一把打猎用的号角,老远就通知人们他的到来。妇女们听见号角响,就把鸡蛋,或是丝瓜,或是西红柿,放到墙角边,有时候还会放上一只剥了皮的小兔子,然后带着孩子躲避起来。因为当麻风病人走过时谁都不应该留在街上,麻风病不接触也会传染,甚至眼睛看见他也是危险的。伽拉特奥沿着空无一人的小路慢慢地走来,手里拄着一根长棍,破烂不堪的长衫施到了地上。他有一头长而硬的黄头发,一张白惨惨的圆脸,脸上已经有点被麻风病侵蚀。他收集起施舍物品,把它们装进背篓里,朝避开的农民的房屋大声道谢,说些甜言蜜语,里面总要夹带点逗笑或挖苦人的双关语。

那时候在沿海地区麻风病是一种常见病,在我们村旁边就有一个专住麻风病人的小村子,叫布拉托丰阁,我们承担了向他们施舍的义务,就是由伽拉特奥取走的那些东西。

在船上或在乡间有人一旦染上麻风病,就要离开亲友到布拉托丰阁去度他的余生,等待着被疾病吞噬。据说每次为欢迎新的患者到来,那里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老远就能听到从麻风病人员里传出的吹奏弹唱声,入夜不息。

关于布拉托丰阁的传说很多,虽然健康的人谁也没到过那里.可是大家都说在那里生活是无穷无尽的狂欢作乐。在变成麻风病隔离区之前,那里曾是一个娼妓窝,各种族和各宗教的海员都去光顾,现在那里的女人们似乎还保持着当年的放荡作风。麻风病人不事耕种,只有一园草莓。他们终年饮用自制的葡萄酒,总是处于微醉的状态之中。麻风病人们的头等大事就是吹拉弹奏他们自己发明的古怪乐器,他们的竖琴弦上挂着许多小铃铛;他们用假嗓音唱歌,还用彩笔涂抹鸡蛋壳,好象永远在过复活节。他们把茉莉花环套在变了形的脸上,沉醉于极为轻柔的音乐声里,这样就忘掉了疾病使他们从那里隔离出来的人世间。

从来就没有医生愿意治疗麻风病人,可是当特里劳尼大夫来到我们这里定居之后,有人希望他愿意将他的医术用于治好本地的这个痈疽。我也曾怀有这样的希望,而且想得很幼稚,我早就很想去布拉托丰阁观看麻风病人的联欢会,如果大夫要在这些不幸的人身上试验药效,也许有时候会允许我陪他到村子里面去。可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特里劳尼大夫一听见伽拉特奥的号角声,立即拔腿就逃,显得比谁都更怕传染。有几次我试图向他询问那种病的性质,他给我的答复是含糊不着边际的,仿佛一提“麻风病”这个词就令他很不自在似的。说到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非要死心眼地认定他是大夫不可。对于牲口,特别是对于小动物,对于石头,对于一团自然现象,他满怀一腔关注之情。可是对于人类和他们的疾病,他心里充满厌恶和恐惧。他害怕鲜血,只用手指尖触碰病人。遇到危重病人,他就用一块在醋酸里浸过的丝绸手帕捂住鼻子。他像女孩子一样害羞,见到裸体就面红耳赤。如果给一个女人看病,他就不敢抬眼看人家,说话也结巴起来。他在飘洋过海的漫长旅途中,似乎从未结交过任何女人,幸亏那时候我们这里接生是产婆的事情,要不然的活,真不知道他如何能履行职责。我舅舅父想起了纵火。夜里,突然间,穷苦农民的干草棚着火,或者是一棵成材的树木,甚至整片树林烧起来。于是,我们只好诽成长队传递水桶,将火浇灭,往往要忙到天明。遭殃的总是那些同子爵争执过的人,他们抱怨他的规章越来越苛刻和不近情理,或者指责他加倍提高捐税。他焚毁财物还不解恨,开始放火烧住宅。他好像是夜里溜到屋边,将点燃的火绒扔到屋顶上,然后骑马逃走。但是从来没有谁能当场捉住他。一次烧死两位老人;一次把一个男孩子的头烧得像被剥了皮一样惨。在农民中对他的仇恨情绪高涨起来。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是那些住在科尔·杰毕多的农舍里的信胡格诺教的人家。在那里男人们整夜轮流站岗,防备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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