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的思维过程,或者,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离开家的理由。
谁知道呢!
这时,身后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吸引了我。我转过身,炎热而刺目的阳光白晃晃地在旷场四周扩散,我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忽悠一下就折到一堵半截的矮墙后边去了,在他折进去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青黑色T恤衫,还有那大象似的滞重的腿吃力地蹑手蹑脚的样子,一对苍白的大招风耳后于他的脑勺消失在拐角处。
我心一惊,一时慌乱得不知所措。
然后,我明白了,我肯定是被人跟踪了。
可这是多么蹊跷啊!
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疑惑地沿着那条小土路追了上去。拐出那堵半截矮墙,就是宽阔的熙来攘往的正午的马路了,炎热明亮的阳光和汗流浃背地奔走的人们,构成一幅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与刚才荒芜凋敝的旷场迥然相异。那黑影消失在浩瀚的人流里,如同一条细流消失在茫茫大海中,早已无踪影。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贾午面无表情地哼着小曲打开房门。
室内的空调仿佛已足足开了一上午,阴凉阴凉的。贾午依然穿着那件青黑色T恤衫,饭菜摆在桌上显然已经多时,我注意到嫩绿挺实的笋丝有些蔫萎了,一盘里脊肉丝上的淀粉凝固起来,锅里的米饭表皮也有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硬痂。
你出去了也不说一声。贾午似乎有些嗔怪地说。
他显然已经吃完了,回身拿起一只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坐到沙发里,一条腿悠闲地在木板地上颠着,那缺乏阳光的膝盖白晃晃地闪闪发亮。
桌上的饭菜让我心里发软,也把我一路上盘桓在脑子里的诘问挡在嗓子眼儿冒不出来。
我先是不动声色,故意磨磨蹭蹭到卫生间洗手用厕,把水龙头里的水弄得哗哗啦啦响,半天才出来。
坐到餐桌前,我一边吃东西,一边等贾午主动说点什么,期待他透露些蛛丝马迹。
可是,他却一手拿着报纸,一手举着剪刀,盯着报纸上的什么消息,没话了。
我终于抑制不住,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你一直在家里吗?
是啊,我在家里看报纸,鹤岗南山区鼎盛煤矿瓦斯爆炸,四十四名矿工遇难。一架苏丹的货机在圭坛葛拉地区一头扎进了一片鱼塘。美国得克萨斯州水灾汹涌,一转头的工夫,家就没了…
我似乎有点不死心,打断他的话:你整个一上午都没出去过吗?
当然。出去有什么好玩的呢?
贾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摞剪裁下来的小报丢在餐桌上我的饭碗旁。
你看看吧,他说,全世界除了闹灾荒,剩下的人就都在闹离婚呢,多么幼稚的人们啊!他们肯定以为生活还有什么奇迹在前边招手呢,我们是多幸运啊!
贾午说着站起身,打了一个响亮而快乐的饱嗝。
从我身旁走过时,他甚至在我的脸颊上亲昵地拍了一下,然后哼着小曲进里屋睡觉去了。
人家是过日子,贾午简直就是睡日子。除了睡觉,生活就剩下了观看。
仿佛睡眠就是挡在我和贾午之间的一面看不见的墙,无论什么情况,只要睡完觉就烟消云散,不存在了。
我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