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两条就像白天与黑夜、现实与梦想、今天与明天的微妙组合一样，替而行，相依而存。而我正在努力习惯在这座蒙着面的分不清夜昼的模糊城市里，单行走，学会接受残缺。记得小时候玩一叫蹦房的游戏，小朋友们都是用右蹦，而我是用左蹦。蹦房是那玩不完的梦想的游戏，我的左似乎在那时候就化在这奇妙的游戏当中了，以至于长大成年之后依然很不情愿走真实的空间。

“别傻了，你已经没有左了。”他定而柔和地说，似乎是让我彻底死心似的。

的晨雾悬挂在窗外，要下雨的样。微弱的光线起初与四周的黯淡抗争，这会儿光亮显然一步步走了夜，衣架上的亚麻衣服的廓已依稀可见，像一个失去颅的人缩着肩，卧房里淡栗的家也涂上了一层不均匀的光泽。清晨六钟是一块大的布，它将掀开被夜晚盖住的生活，此刻这块布已经卷起了一个角。我看见了边的这张脸孔，他正在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一只眉挑起来，而另一只眉依然伏卧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一我从未见过的奇特表情。

“它像在一样疼。”我委屈起来。

这会儿，我的手里攥着一本书《圆锥、凿与诗歌》。我打算一个人单独去看医生，当然我心里并没有怀揣多少希望，因为，我不知怎么才能够向医生说清楚，我的那条失去了的

我有急了，提了声调“的确是我的左在疼，整条左！那已经没有了的整条左！你难不明白吗！”

“你肯定觉错了，是不是那条好在疼？”

“不，是我的左在疼。”

“它的确在疼。”我说“我甚至可以觉到它这会儿的姿势，以及它和我的右相碰的温觉，就像你的手掌挲着我的一样。左膝盖底下的血突突在呢！”

我的泪珠顺着鼻梁到枕巾上“这才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如果你像我一样知我，那么这会儿你的左就会觉到疼痛！”

停了一会儿，他似乎才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询问的失误。

“现在这不可能已经成为事实，它正在疼，隐隐地疼。”我几乎叫了起来“是我知我，还是你知我？”

他把手从我的发上轻轻下，移动到我的左停住，抚摸着那单薄而尖锐的骨，叹了一声“你在梦吧，它已经不在了。”

我早早地就一个人上了路，疲倦地拖着一条假，在这座吞没了我的左的混的城市的街上一声轻一声重地吃力地行走。清洁车在路上辚辚响着。有一只怪鸟忽然飞过来，它像一张彩的布片在我前盘旋飞舞，尖叫了几声，就栖落在路边的树枝上。天空灰中透一脏兮兮的黯淡。多少年来，我一直偏执地认定，清晨天空大气层的颜是这一天是否顺利的关键。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天空，心里涌起茫然的淡淡的无望。

他这样凝视了我一会儿，不再与我争论，又在我的脊背上拍了几下，说“睡吧，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透呢。”

他一也不急躁，依然用刚才的语调说“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那隐隐的疼正从我的左脚尖沿着小肚往大上爬呢。”

“别闹了。”他轻轻在我的脊背上拍几下“我像你一样知你。”

我说“再说吧，也许有什么东西暗中作祟呢。”

“不会的，你肯定错了。”他耐心而肯定。

清晨，我小心地穿上衣服，尽量蹑手蹑脚地不发声响。我不想醒他，因为在天微明之际他又睡着了，睡着前他混混说了一句“天亮我们去趟医院吧。”

我独自望着天板度过了内心孤寂的天明之前的一段时光。

我将客厅的窗帘拉开窄窄的一条，一细弱的光线漏来，窗并没有打开，外边石板小径上自行车的吱吱噶噶声就钻了来。我动作轻缓地洗漱收拾，然后我比往日更加谨慎地打开房门，房门吱扭一声，我听到卧房里床上有了动静，是坐起来的声音。我没有及时溜房门，而是开着门仔细听着卧房里的动静，那边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返回向卧房依然微黑的光线里边探张望，我似乎听到他迅速躺下的声音，待我的视线落到床上时，我看到他故意翻了一个，佯装没有醒来的样。模模糊糊的光线里仿佛有什么暗中的举动发生着，我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然后我就离开了。

他说“噢，我怎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