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抬一下,似乎都很忙碌的样子,脸孔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千篇一律木然没有表情地悬在一张张办公桌后面,身体萎缩得像不存在一样,仿佛只是一件件白大褂空洞洞地挂在椅子上。
我没有发现我感到信任的人。
一个中年的相当肥硕的妇女从分检处那边一扭一扭走过来,我注意到她那掩在一层厚厚的脂粉下面的脸孔很不高兴,身体的肌肉显然已经相当松弛。她对我说“请坐到候诊椅子上去。”我说“我想找一个合适的医生。”
她说“医生不是可以由你挑的。”
我说“可是,我的病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所有的人都特殊。”她有些不耐烦。
“我的左腿疼。可是,”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假腿“你肯定看到了,我其实已经没有左腿了。”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奇怪的神情“既然你知道你没有了左腿…”
“这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她向后闪了一大步,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我追在她身后,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没事找事,虽然我的左腿没有了,可是它的确像有一样疼。”
她不再理我,一句话也不肯再说,好像说一个字都会伤了她的元气。
我只好坐到候诊室的椅子上等待。
我坐了一小时或是两小时,没人叫我。我想,一定是分检处的那个胖女人做了手脚,她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再坐上一个小时或两个小时,恐怕也不会叫到我了。
于是,我就起身离开了。
我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天空已开始昏暗,云彩里好像被揉进去了许多残灰焦炭,一块黑一块黑地暂时处于固体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