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妻子有了情夫

朗静的中午。春风盈实而嘹唳。楼下是鼓噪的点点绿影，加上昨日一场弥天的雨夹雪，风过chu1不起纤尘。西宁难得有这样干净透明的风。碧桃树红lei点点的柔枝疾骤地叩打窗棂，shi漉漉滴着晶亮的水。

我对妻子说，你找个情夫吧，我绝不嫉妒。她实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zhong话，黑瞳凝然不动地望着我。我莫名其妙地心慌，还以为是窥望到了妻子眼中汪汪的哀婉。我继续说，你说你都三十岁了，你说你还没有尽情生活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你说一个女人一生把自己jiao给一个男人是不够的，你说我给了你很多，给得越多就越觉得欠缺什么。可我不能再给你什么了，不是不给，而是没有——

为什么都是我说的呢？——

本来就是你说的，除了情夫这个词。当然，我不是想放弃责任，而是、为了、想让你、更加、快活，不，充实。说真的，你这个人不错，对你来说我也不错。但你想想，一dao菜，即使是天下最好的莱，让你天天顿顿吃，你难dao不会烦腻？——

那不一定。我喜欢吃土豆，我希望天天都能吃到土豆——

可事实上你并没有天天吃。即使天天吃，也会想方设法变花样，这一顿土豆丝，下一顿土豆片，今天西餐土豆，明天ba丝洋芋，吃了煮的，还想吃烤的。咱们言归正传，你还是自己找个情夫，你需要jing1神调剂——

那你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除了妻子还有事业。我从来不会失落，妻子的不足由事业来补充，事业的不足由妻子来补充——

算了吧。你让我找情夫是因为你想找情妇——

我对天起誓，我完全是为了你。我只是希望在你有了情夫之后你仍对我好——

很难zuo到。一个男人可以把热情平均分散给一百个女人。但一个女人要爱起一个人来总是全bu投入，要么不爱——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dao？

我期待着她对我这句话的反应。她若有所思地低下tou去，不让我看清她脸上能够引起我猜疑的丝丝缕缕。我又说，试试看吧，你找一个情夫，你把他告诉我，我来给你zuo参谋。对男人我还是比你懂得多——

天底下难得有你这样大度的丈夫。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试过了——

谁？——

我不想告诉你。

拉倒吧，反正我的试探已经成功。这叫引蛇出dong。五十年代后期的右派就是这样出笼的。感谢历史教会了我，把政治手腕用于家ting生活，这是一大发明。

妻子和那个他大概认识已经很久。时间让她经过了一番shen思熟虑，变得十分老练。她平静坦然地望着我，想窥望到我内心shenchu1那一丝最隐秘的痛苦或者喜悦。我当然比她还要老练，乔装打扮的神情让任何感觉min锐的人都难以琢磨。脸上云雾缭绕，屏蔽了我xiong腔里大起大落的sao动。谁说眼睛是心灵的窗hu？我的眼睛就不是。如果说天下有最高明的骗子，那就是眼睛、我的眼睛、男人的眼睛。它拥有无与lun比的虚伪和狡诈，它貌似真诚而对方接受到的却是一个人最不真实的一bu分。她说，你在想什么？我huatou地说，你猜我在想什么？她摇tou。我诡诡地一笑说，我想什么其实你知dao，你应该不等我问就主动说出来。她说，你该上班了。我说，我想的就是你已经zuo过的。你们认识多chang时间了？她说，你不怕迟到？我说，你们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该不是你的单相思吧？她说，你晚上回来吃饭还是在外面吃饭？我说，我希望你全bu告诉我，相信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丈夫。她说，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最好买几包nai粉，康宁牌的，早晨的饭真让人发愁，不知daozuo什么好。我吼起来，别给我打岔。她也提高了嗓门，是你打岔还是我打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上班？你以前从来不这样。我说，这还不清楚吗？我想陪陪你。她讥诮地说，难得你有这份缠绵。我说，不是缠绵而是责任。她说，你还pei讲责任？我说，既然我有勇气和你结婚，并且有勇气一起厮守五年之久，我当然也有勇气对你对这个家ting承担起我的责任来。她笑出了声，揶揄dao，话说得太漂亮了，我都要起jipi疙瘩。责任是很juti的。呶，脏水桶满了，壶里没水，得到楼下去打，炉子一天烧两块煤砖，得去煤房把煤砖砸碎再用簸箕端来，桌子要抹，地要扫，拖布要淘洗。孩子的衣服，我的衣服，你的衣服，一个星期至少得洗两次。一天三顿饭，早晨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是从食堂打，还是自己zuo，还是要上街吃饭馆？自己zuo饭就得去买菜、买rou、买面、买油、买各zhong调料。吃完了还要刷锅洗碗。

是的是的，你说得不错。可你忘记了过去。过去的我并不是个对家ting漫不经心的懒虫。你也忘记了现在。现在的我已不是你的nu才而是你的上帝了。我在心里顽固地还击着她。我觉得即使现在她给我日日下跪、天天鞠躬我也不会对这个家ting发生丝毫兴趣了。

结婚tou一年我一个ding天立地的大男人什么琐碎的家务没干过？我对她感兴趣，我要讨好她，要使她保持旺盛的jing1力，使她轻松愉快地进入夜晚。如果她太累，夜里一上床就会闭上眼睛，用不准备醒过来的淡漠直截了当地抵御我的快乐进攻。如果一天的活没干完，她就会感到烦恼，从而拧起眉tou，面孔板滞地应付我的各zhong动作：我要亲她，但她不想把嘴给我，也不想吐出she2tou让我yunxi，我要她脱掉衬ku，一连说了三遍她都不脱，最后只好由我强行扒去。我要她这样那样变换各zhong姿势，她总是恹恹地说，行了，快点。她没有yu望，没有热情，更没有快感，一下子影响了我的情绪，消解了我十万火急的冲动，我只好简化步骤，放弃初衷，大摇大摆地草草了事。我吃过这样的亏，所以我要汲取教训，于白天刻意奉承。尤其是星期天，一起床我就要揎拳捋袖将所有的脏衣服洗尽淘净。我心里气愤得要命，表面还必须装得十分愉快，并不时地唱出几句自己并不喜欢的liu行歌曲：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千万可要嫁给我，带上你的嫁妆，带上你的妹妹，快快来到大车上。一唱到这里我就会伤感。她没有妹妹，只有个表妹，而且很不漂亮。唉，她那该死的表妹的不漂亮啊。

当然，星期天她也没闲着，她去街上游逛顺便买些食物回来，但游逛总比洗衣要轻松得多。她回来时，我已经洗完，于是两个人一起zuo饭。饭罢便到了中午，我要睡午觉以便晚上鏖战，同时我也要强迫她上床休息，这是为了让她养jing1蓄锐好给我奉献一个火忿忿、意绵绵的夜晚。家中行乐秘，料得少人知。那时候的我们倒也是世上难得的好夫妻。就是最讨厌她来例假。来例假的那几天由于对夜晚不抱任何幻想，我就把所有家务活都推给她。她说我是实用主义，是一只势利狗，说我在爱情上过多地掺杂了功利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