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耐德通常将自己和简的约会定在12点半，今天却推迟到1点。1点差5分，他离开办公楼，步履轻快地走在时而洒满yang光、时而yin云笼罩的街tou，从不左顾右盼，这样就给过往行人留下一个印象：此人压gen不可能、也不愿考虑是否正在被人盯梢的问题。

和耐德-弗兰契许多平时zuo给人看的表面姿态一样，这其实也是一zhong假象。许多年前，在威斯康星湖底镇他父母家中，一幢布局凌luan，有着宽大yang台和yin凉的地下室的木板房里，耐德和几个朋友整天在地窖里打乒乓球，消磨了炎夏的许多日子。他们当中有人因为偷xi了许多烟，落下了频频干咳的mao病，而耐德却在很大程度上产生了眼科医师所说的外围视觉，以及从事乒乓球活动的人所特有的那zhong瞬间的、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今天，这zhong特异功能一点不能帮助他排遣恶劣透ding的心绪。也许是勒维妮的感情冲动，也许是麦克斯-格雷夫斯的愚不可及，也许是工作中几十件令他烦恼不安的琐事中的一件，所有这些加在一起，chu2发了他的预感，认定今天会出大luan子。

他走在南莫尔顿街上，经过一些濒临倒闭和刚恢复营业的小时装店，以及铺面更小、但生意不错的餐馆。等哪一天自己心气平和、疑惧全消时，一定拉上简来这里吃一顿lou天午餐。

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快不慢地跟在耐德shen后，停下来打量狭窄的商店橱窗里陈列的那些瘦小jinshen的“朋克”式垃圾时装。他们到达人liu如chao、市声喧扰的牛津大街时，年轻人jin赶几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30码左右。按照特工的行话，耐德发现，他shen后的尾ba已经由chang变短。

耐德停在车水ma龙的路上东张西望，佯装等候公共汽车、一次也没掉tou直接去看那个学生。但就在他的脑袋几次略微偏转之际，他那出色的外围视觉瞥见另一个行人正走着和他极其相似的路线。一个shen材瘦弱的小伙子，chang着一只塌鼻子，tou上是剪得短短的黑发。

耐德在等jiao通灯转绿时过ma路。两个尾ba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学生是30码，塌鼻子是50码。职业警惕阻止他正眼打量他们，但他凭直觉判断这两个年轻人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一chang列公共汽车向东缓行，人们纷纷纵shen跃上tiao下后门踏板。看着他们那轻松自如的姿势，外人可能以为在lun敦乘车一般不会出事。耐德知dao，实际情形并非如此。tiao上tiao下的乘客鲜有受伤者，倒是一些循规蹈矩、耐心有序地等候上下车的老太太，常常受到别人的用力冲撞。

真可恶。耐德暗暗想着。两个尾ba，一个来自中央情报局，另一个很可能是那个走南闯北的伯特-海纳曼的同伙。此人的情况是昨晚才听莫-夏蒙介绍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甩掉两个同时跟踪他的尾ba的机会几乎为零。

他得断然放弃与简的约会。她离开办公室已经有些时候了，现在唯一能zuo的就是把电话直接打到她所在的404号房问。打个电话总没有与她在里面幽会危险吧？

耐德走进德班汉姆百货商店找电话，心里还在惦记他在南莫尔顿街上看到的那些小巧舒适的餐馆，他和简兴许哪一天…

他找到电话，可是在他前面的女士足足让他等了四分钟，他抓起话筒，拨了号码，竭力想象简脸上浮现出的惶惶不安的神态。对方终于抓起了话筒，可是没有吭声。

“简？”

“我的天！你差点把我吓死。”

“简，我们的约会泡汤了。两小子正在盯我的梢。”

“听起来蛮有趣的。”

“碰上这样的事，我和你一样不开心。”

“我知dao。再见。”

耐德放下话筒，猝然转shen，发现自己的眼睛直盯着十几码外的塌鼻子。那小子见状，连忙装出一副对连ku袜陡生兴致的样子。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毕竟训练有素，依然站在电梯前，好像在等谁。

接下来的半小时，耐德领着他的两个尾ba频繁出入牛津街上的一家家唱片店。每家店里他都要花些时间问店员，通常是最年chang的店员，可也不过只有26岁，打听钢琴tao曲唱片。

“三四十年代的经典曲目。潘恩托普-史密斯、阿特-霍迪斯、乔-苏里文、吉米-燕西。不要二重奏，三重奏，只要独奏曲。”

他没有看中一tao合适的钢琴曲唱片，倒是发现了几盘磁带，盒子上用大小适中的字ti印着“古今最佳名曲”之类的标题。他买下这些磁带，倒不是因为他没听过上面的曲子。他那些已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78转老唱片和一些低保真唱片，大多是这些曲子。过去20年的大bu分时间里，他拖着这些沉甸甸的唱片辗转奔波于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