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在叫卖着拿破仑死亡的消息,我听见了两个江湖医生开始大事吹嘘他们卖的药;而在一七九三年一月二十一日的《箴言报》上,我读了关于处决路易十六的这些话:
“执行后两个小时,除了不久前还是国家首脑的这个人刚被执行死刑的消息外,什么也没有宣布。”接着这几句话是一则广告:“安布瓦兹,喜剧。”
表演了五十年的最后一个戏剧演员,德·拉斐耶特先生仍留在舞台上;希腊悲剧的结束合唱曲宣告了这幕剧的寓意:“噢!必死的瞎子,学习将目光转向生命的最后一天。”而我,坐在空旷大厅中的观众,包厢冷清,灯光熄灭,在落下的幕布前,伴随着寂静与黑夜,我独自一个人呆着。
阿尔芒·卡雷尔
拉斐耶特将军困扰着菲力普的过去,而阿尔芒·卡雷尔却威胁着他的将来。你们已知道我是如何结识卡雷尔先生的;从一八三二年起一直到他安息在圣芒代墓地那天止,我从未间断过与他的交往。
阿尔芒·卡雷尔心情郁闷;他开始担心法国人不会把自由当作一件合理的事情来接受;他有一种我说不清的预感,感觉他会活不长;生命是个靠不住的东西,他从不把它看得很重,并随时准备拿它出去赌一把。如果他死在与小拉博里的决斗中,他的死对于亨利五世①来说至少会是一件大事;很可能他的葬礼还会因这场流血之战而增添不少荣耀;可是他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离开了我们。
①一八三三年二月二日,卡雷尔身受重伤。——拉博里是一个正统派记者的儿子。
由于一时的伤感,他在《国民》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我的文章,我因此给他写了这样的一张便条作为回答:
一八三四年五月五日巴黎
先生,您文章中充溢着的高贵优雅的情感使您超然于当今所有政坛文人之上。我并非称赞您的旷世之才;您知道,在有幸认识您之前,我就已经给它以充分的肯定了。我也不想感谢您的夸奖;目前我更乐意将它归结于您的老交情。先生您已经站得足够高了;像所有颇有名望的大人物一样,您已经开始脱离民众;当人们渐渐地跟不上他们的步伐的时候,就会把他们视为异类,将他们抛弃掉。
夏多布里昂
一八三四年八月三十一日我尽力在另一封信中安慰他,因为他由于犯了出版罪而被判了刑,我收到他这封回信;信中表明了他的观点、遗憾和期望:
致夏多布里昂子爵先生
先生:
到了巴黎我才收到您八月三十一日的信。我早该向您致谢了,可是消息灵通的警察知道我回来了,我不得不花些有限的时间去为蹲监狱做些准备。是的,先生,法官是根据莫须有的法律给我定了莫须有的罪名,判了我六个月监禁,因为虽然反动派被认为有权出版,可是路易——菲力普国王却认为我是有罪的,起诉理由充分,辩护也远没能减轻我的罪名,但是陪审团却有意将我无罪释放。我很高兴地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大胆论断的重大阻碍似乎已差不多被消除了——您已读过那份辩护词,十八年前,在一些权威性著作里,您向您的政党讲述宪法义务的原则①,辩护词正是因为引用了那些条例,才变得对我十分有利。
①符合宪章的君主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