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把他叫来…上叫来！”

可是要办好这件事颇不简单。万卡-该隐什么活儿都不适当。让他留在家里给柯隆当下手吧，天天见面，叫人讨厌，说不定他还会什么不面的事来；派他个助手，牧放牲吧，他也会坏事：不是丢失牲，就是偷挤。母亲考虑来考虑去，终于拿定主意：好在割草期到了，就派万卡-该隐去割草吧。这天晚上，费陀特村长来请示工作，她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讲了。

“太太，您最好别同他打！”

当天，母亲在吃午饭时说：

在农村里，理发业和别的行业的区别更加显著。纺织工、靴匠、裁，各司其职，工作固定，可是理发师几乎本用不着。拿我们家来说吧，唯一用得着万卡-该隐的手艺的，是为父亲理发和刮脸，但是他的侍仆柯隆可以地施行这奥妙的手术，父亲大可不必将自己到那个天知他存着什么心儿的骗手上。因此，得为万卡-该隐另外安排一件工作，叫他经常吃苦。不用说母亲正在为这事心，因为她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家吃闲饭。

伊凡听到这个新绰号，始而惊讶，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少爷象他一样，也是个稽人。

“呸，混账东西！他竟敢跟我开玩笑…给我上到阿连那儿去！让他照前两天那样治治你。”

“万卡-该隐…为什么？我和该隐有啥关系？”他反问。“少爷，我叫伊凡-卡罗夫，可是您呢，不叫得对不对，你爹你娘总是尊称你斯焦普卡蠢货！”

他们中间酗酒并不特别普遍。但是，游手好闲、油嘴、中于搞各不面的“订货”却是他们最主要的特。他们形容枯槁，衣衫褴褛，游街串巷，忙于撮合拉纤，为他人“姑娘”而且只要能满足萍相逢的“订货人”的望，即便有累断腰骨的风险，也在所不惜。最突的是：尽这“订货”的报酬相当丰厚，他们却永远无分文。或者，说得更清楚一，他们拿到报酬后，立刻跑到附近的小馆里，将这些零票左一张右一张胡地个光。总之，地主将他们看不可救药的人。因此，如果地主决定把家的男孩送去学理发手艺，那一定是因为家里需要的各手艺人早已一应俱全了的缘故。

“他恐怕连镰刀也不会拿，”费陀特说“就是他难办。”

“现在不会，拿拿就会了。你只要多请他吃鞭，他就学得快。”

善于经营的地主往往教家学一门手艺以满足家生活的需要，而各手艺中数理发这一行最没有息。代役制的农理发匠很少是老老实实的缴租人。他们年纪轻轻就被轻便的活儿、与顾客的俗的胡扯腐蚀坏了。因此，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几乎经常在莫斯科城里来去，没个固定的位置。

但是第二天早上，母亲刚向窗外投了一瞥，立刻看到万卡-该隐在院里大摇大摆、悠哉游哉地闲逛。

上次见面的情形想必已经提醒母亲，她和万卡-该隐今后还会不断发生冲突，对此她本应有所提防，但是，农主无往而不胜的实践使她习惯于隶对她的绝对服从，因此这一次听到他的回答，竟使她瞠目结、惊慌失措地呆立在这个桀骜不驯的隶面前，仿佛遭到了突然袭击。

“话是这样说…你请他吃鞭，他举起镰刀向你…”“唔，上帝是慈悲的…愿上帝保佑你！”

“好小，你怎么不去割草？”母亲喝。

就在这次午饭席上，斯杰班哥哥给客人取了万卡-该隐这个绰号，这很合大家的味，因此立刻通行开了。然而，对于斯杰班来说，他的杜撰却遭到了回敬。晚上，他遇到伊凡，便用他素常使用的不拘形迹的吻问：

“把这个下货叫来！”

斯科客人一顿。

“他本没去。”

“一天下两场雨…昨天揍了，今天又揍…这你得再想想，太太。”

“别人家是怎样办的呢？”她脑里转着念“难大家都是这样的吗？在燕麦村安菲莎家里…她是怎样对付这事的呢？”

①俄国人洗蒸汽浴时，用桦树条打。这里指挨打。

“对不住，太太！‘喂，要理发、刮脸、放血的①，请上这儿来，’我的是这一行，可您派我去耍镰刀！难面的老爷太太们是这样办事的吗？”

“怎么样，万卡-该隐，他们刚才给你洗了个痛快的蒸汽澡吧①？”

“万卡为什么不去割草？”她转问女家。

几分钟之后，女仆室里响起一片照例的叫骂声。

①旧时理发师兼放血的外科行当。

“又来了一个现成的丘八。看一阵再说，要是不行，不等征兵期我就把他送去当兵。”

不言而喻，到来伊凡还是挨了打，但母亲却决定暂时不再同万卡-该隐照面，等地里的活儿稍为空一，立刻送他上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