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去了。
或者,他跑着跑着忽然停在人行道当中,仰着头看高高的天空。糊涂虫们经过这里,以为他一定在观看什么奇妙的东西,也停住脚步,仰着头看。他们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在看什么呀,鬼东西?”
“看你看见的那个东西,灶神!”
不用说又挨了一顿打。
总之,他挨惯了打,竟至认为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再逃避它,有时甚至有意去找打。
除了这种愈演愈烈的调皮捣乱的勾当,他也开始沾染上各种恶习。酗酒,盗窃,一句话,他存心要做个标准的流氓。放荡无羁、无依无靠的师兄们无情地腐蚀和毒害着他这年轻的心灵,而个人的易受感染的性格又给邪魔敞开了畅通无阻的道路。没有人,而且也没有工夫采用理智的办法去影响他,却又因为感到必须教训他,所以殴打的次数渐渐增加,终至打得谢廖日卡遍体鳞伤。老板打他,师傅们打他,师兄们打他。没有哪一只手、哪一根鞭子、哪一根棍子没碰过他。但他的眼里没有出现过一星泪花,他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的收缩:他纹丝不动,象石头人似地站着。
谢尔盖伊奇老头子是否为他濒于毁灭的儿子感到痛心,我说不上来,但是不管怎样,他不会不知道,谢廖日卡的情况颇为不妙。他也许对自己说过“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只好永远如此。人家把他们当草包扔进漩涡里,他们便在漩涡里打圈予,有的人能偶然地挣脱出去,有的人会同样偶然地遭到灭顶之祸——毫无办法。如果去求太太,她会说:你求我什么呢?你自己想想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呢?…让他去吧…
这其间,学习照常进行。十六岁那年,谢廖国卡已经坐在案桌旁,在供他学活的零星呢料上左一针右一针地乱戳乱扎着。再过一年,再过两年,他大概便会成为一个正式裁缝吧,到了那时,感谢上帝,请缴代役金吧。到了那时,谢廖日卡将离开维里劳吉耶夫裁缝老板,开始在莫斯科从-个成衣店到另一个成衣店地帮人干活了。
他痉挛着,坐在案桌旁,脑子里仿佛有许多锤子在砰砰地敲着。酒瘾发了,可是身无半文。谢廖日卡想起前两天他曾在过道中看见老板房里的神龛上放着一个铜币,于是他从案桌旁站起来,趁老板不在家,溜出了作场。可是这时大师傅正密切地监视着他,在他打开老板的房门的当儿,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下贱胚,你想偷什么?”
一顿毒打。
谢廖日卡眼里火星四溅,可是他毫不反抗。他甚至觉得,这顿拳头消解了他一半酒瘾。他不声不响地回到案桌上,好象根本役这回事似的,继续在碎料子上东戳一针,西扎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