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亚·吉尔伯特小姐来访。”
美丽的女孩
“您好吗?”安东尼说,他微笑着将门保持半开。
迪克欠身向客人引荐。
“葛罗丽亚,这是安东尼。”
“噢!”她叫了一声,伸出戴着手套的小手。
在她的毛皮大衣下,穿的是爱丽丝·蓝的洋装,硬挺的白色蕾丝在喉间打折成荷叶边。
“请把你的东西交给我。”
安东尼伸长手臂,接过那团棕色的毛皮。
“谢谢。”
“安东尼,你对她印象如何?”理查德·卡拉美粗鲁地问“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噢!”女孩表示反对——并且相当坚持。
她使人目眩神迷——第一眼看;然而单凭一眼就要理解她的美实在很令人苦恼。她的头发充满了天堂的魔力,是明亮快活而与室内冬天的颜色成对比的。
安东尼像个魔术师般,所到之处皆明亮起来,蘑菇状的落地灯发出橘色的光辉,壁炉里燃烧的火光也照亮了红铜的柴薪架…
“我已经冻成冰块了,”葛罗丽亚随口低声说,她的眼睛四处浏览,虹膜的颜色是最细致清澈的淡蓝色“这个火来得好!我们刚才发现一个地方,那里可以站在一面铁格子板上,形状大概是这样,里面会有热空气吹上来——可是迪克不肯在那里等我,我告诉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最好能让我开心。”
她的话再普通不过了,看来葛罗丽亚说话的方式似乎相当随兴,不费一丝力气。安东尼坐在沙发的另一端,隔着落地灯当做前景审视着她的轮廓:她的鼻子和上嘴唇线条相当精致而匀称,下巴略显刚毅,与稍短的颈子形成优美的平衡。相片中的她,看起来必定相当古典,甚至冷艳——然而葛罗丽亚的头发与脸颊所散发的光彩,糅合激烈与脆弱的特质,使她成为安东尼见过的人当中印象最鲜活的人。
“…你是我所知道的人里面名字取得最好的,”她说着,显然仍是随口而发;她的视线停留在安东尼脸上片刻,随即轻快地掠过他——看着意大利风格的灯座,它们依附在墙上有如一个个发光的黄色乌龟,看着书架上成排的书籍,然后是坐在另一边的表哥“安东尼·帕奇。可惜你应该长得像一匹马,有张狭长的脸——而且你该穿有补钉的衣服。”
“不过你讲的都是属于帕奇(Patch,小写原意为缝补)的部分。不然安东尼应该长什么样子?”
“你长得就像安东尼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她认真地向他保证——他想她是因为跟他不熟才会这么说——“相当雄伟,”她继续说“而且有威严。”
安东尼一味地微笑,神色困窘。
“我喜欢的是不咬文嚼字的名字,”她继续这个话题“除了我的例外,我的名字太浮夸了。从前我认识两个女孩都叫君可,只要想到如果她们叫的不是原来的名字——例如茱蒂·君可或杰莉·君可(Jink,小写有敏捷移动的意思;Judy,轻佻的女子;Jerry,小写原意则为室内用便器),不是很有趣吗?你们怎么说?”她孩子气的嘴唇微开,等待他们的回答。
“下一世代的每个人,”迪克主张“将会被命名为彼得或芭芭拉——因为当下有趣的艺文人士都叫这两个名字。”
安东尼接口迪克的预言。
“当然还有葛拉迪丝和埃莉诺(Gladys,涵义为公主,Eleanor,则为灿烂如阳光的人),她们为当代的女英雄增光,在社会上享有盛名,她们的名字将会流传给下一代的女店员…”
“取代埃拉和史黛拉。”迪克插嘴。
“还有波儿和茱儿,”葛罗丽亚热心地附和“以及厄儿、艾尔摩和蜜妮。”
“然后我就会现身,”迪克说“选取一个被淘汰而过时的名字,例如茱儿,然后创造一个雅致而迷人的角色以之为名,如此,这个名字就会再度复活。”
葛罗丽亚的声音紧抓着这个话题的线头不放,继续加以编织,每句话结束的音调都微微上扬,带有一点幽默的意味——仿佛抗拒被打断——中间还穿插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先前迪克跟她提过,安东尼的仆人名叫邦斯——她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真好!他还以此做了个不怎么高明的双关语,说是邦斯缝补钉,然而葛罗丽亚说,如果有件事比双关语还恶劣,那就是被双关语嘲弄的人在不得不反击时,回报的是一个认真动怒的眼神。
“你是哪里人?”安东尼问。他知道答案,但美丽已经让他放弃思考。
“密苏里州的堪萨斯城。”
“当地政府下令禁烟的同时,也就是她烦恼的开始。”
“他们禁止抽烟?我又看到我伟大祖父的干预。”
“他是个改革运动者,或从事类似的活动,是吗?”
“我以他为耻。”
“我也是,”她坦白地说“我恨死改革运动者了,特别是那些企图想要改造我的人。”
“这样的人多吗?”
“有好几打。他们会说:‘唉,葛罗丽亚,假如你烟抽太多,你会失去你的好气色’和‘啊,葛罗丽亚,为什么你还不结婚把自己安顿好?’”
安东尼大力赞成之余,也质疑到底是谁这么冒失,对她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