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我对高尔夫有点兴趣,但说实话,我瞧得入眼的反倒是踢足球的劳尔,一往情深的西班牙球星,娶了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可是他爱她,忠于她。在每一次成功射门之后,他都会低头亲吻无名指上细细的结婚戒指。打世界杯那阵,是报社大部分女记的发情期,她们满怀妒忌且心存歹念地将各大牌球星太太的资料调出来分析,劳尔的老婆衰老而低调,却并不妨碍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个亲吻指环的深情的男人,为她带去了炽热的光芒。
我慢慢清理我的东西,盘算着呆会儿的去向,瞧这情形,是该我埋单的,毕竟人家路途遥遥地送货上门来。夜班主任是个四十余岁的女性,不折不扣的铿锵玫瑰,美丽,尖锐,摄影记者出身,惯常背个沉重硕大的袋子,一派的冷若冰箱,但今日却异常,倾身向我,温和地凑近我的耳朵,悄悄说,苏画,你男朋友修养挺好。
我没有解释,唤了林梧榆一同出来。出了大厦,林梧榆一不经心,大毛便脱缰而出,一路狂奔。我们慌张地追上去,生怕它闯祸。赶至街口,大毛竟在人行道上大演黄片,压住一只斑点狗,戒备而焦虑地东张西望。分明地,它是在施暴,因为它爪下的斑点狗挣扎呜咽不已。我和林梧榆面面相觑,尴尬万分。
终于,大毛心满意足地离开可怜巴巴的小斑点狗,蹲下来,添干净自己的生殖器,犹犹豫豫地蹭过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梧榆的裤腿,观察主人会不会惩罚它。我有点心烦意乱,这大毛色胆包天、当众耍流氓,还狗绅士呢,丢脸。
林梧榆把大毛寄放到附近一位朋友家里,我们去吃晚餐。我选了以牛蛙火锅著称的餐厅,那是我所知道最闹最拥挤的一间,相熟的老板帮我勉强调剂出两个座位,周围尽是别人的身体、手臂、嗓音。我很满意,因为我不大想和林梧榆说话。我对人格过于成熟的男人全无好感,他们是长在泥地里、而不是水里的草,我渴望晃动的、游移的状态。不过我相信,我对男人的癖好,你终究是很难理解的。
那一餐,林梧榆的脸上始终带着歉疚的笑,心事重重地沉默着,也许他和我一样,总喜欢在倦怠的城市之心里回忆自己遥远的18岁,说不定那时候,他恰恰被某个女孩所辜负。
(B)
夏末秋凉的那一阵子,我失眠。头儿帮我找了一位催眠师。那是本地一间著名大学的心理学教授,50余岁,研究西方的催眠术已有经年。他的研究室在郊外,很宽敞,屋子里散放着大量花卉。他带我进入隔室的一个小房间,里面陈设着床与简单的家具,窗帘垂下来,光线微暗。
按照他的吩咐,我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坐在我的对面。他先给我看了几张风景画,画面上是黄昏的村庄、浮游着鹅类的湖泊,等等。然后他拿了一些盛满液体的小玻璃瓶让我闻,闻过后,他不动声色地叫我站起来,面壁而立,鼻尖离墙大约10厘米,闭上双眼。数秒钟后,他语调平缓地说:
"你的身体开始摇晃,你的身体在摇晃…"我万分惊讶地感到了我的身体确实正在轻轻摇晃,我恍惚起来。
最后,他请我躺到床上去,他按动了一下电钮,床脚翘起,使我呈头低脚高的姿势,极不舒服。他又拿来一张画让我看,上面是一片刺目的、毫无美感的颜色,我的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我想吐。他按动电钮,让床恢复原状。舒缓的旋乐慢慢响起来,他缓缓诱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