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吗?’
老张又接着说下去。‘我非坐着等那个野猫不行。我告诉太太,您不用操心。我把灯燃得很低,拿个凳子,坐在小树丛后头,手里头提着棍子。若是有个野猫敢把爪子往这菜园子里一伸,我就把他打个脑浆迸裂。后来月亮到了天心,还没有野猫来,月亮又下去了,还是没有野猫来。
‘天有点儿发冷了,我想要回屋去,这个时候,我听见太太的声音,太太低声叫“老张!”
‘我一回身,看见太太穿着一身白,朝着我走过来,好像麻姑仙子一样。等走到我跟前,她轻轻的问我“你看见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说“什么也没看见。”
‘她说“咱们在这屋里等者吧。”
‘那天夜里,真是我记事儿以来最美的一夜。我们俩坐着,我和太太,天下的人都睡着了,四周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头一天早晨。太太才给了我一条新被单子,那么白,那么新,我简直不忍得躺在上头,不忍把它压些折子。我们俩一块儿缩缩着坐着,银白的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那时,仿佛相知相好已轻好久了一样。
‘我们俩一边坐着一边说话。其实,倒是太太一个人直说。什么话都说,说到菜园子,说到生活,说到劳苦的日子,说到心里的忧虑,心里的快乐。太太打听我的过去,问我现在为什么还没有成家。我说没有钱,娶不起。’
文太太问他,‘若是娶得起,那么成家不呢?’
老张回答说,‘当然,我愿意。’
文太太恍恍惚惚,如痴如梦。月光照在她那淡白的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宝石。老张觉得她有点儿不像凡人,看来有点儿害怕,老张问她,‘您还是凡人呢?还是麻姑仙子,穿着一身白,从月亮里头下到地上来了呢?’
‘老张,别糊涂,当然,我市个凡人。’
文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儿,老张看来她越发不像凡人。她的眼是正在望着老张,可又不像望着他。老张不由得朝文太太望着。
‘不用这么望着我。当然我是个女人,摸摸我。’
她伸出了胳臂来,老张摸了摸她,她混身一哆嗦。
老张觉得很失礼,跟太太说,‘对不起,太太,我吓了您一跳吧?刚才我以为在这个月光明亮的夜里,您是麻姑仙子下凡了呢。’
文太太微微一笑,老张才觉得心安了一点儿。
文太太又说,‘我真是像仙女那么美吗?我真愿老是那么美。告诉我,你想麻姑仙子也恋爱,也结婚,像咱们凡世的男女一样吗?’
老张太老实,还没有听懂太太的话。他说,‘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没见过麻姑仙子。’
太太又问了老张几句话,问得老张直发愕。太太说,‘今天夜里你若遇见麻姑仙子,你怎么办呢?你跟她恋爱吗?你愿意我是个麻姑仙子呢,还是个凡世的女人好呢?’
‘太太,您开玩笑呢?我怎么敢哪!’
‘’我跟你说正经话,若是我们俩永远在一块儿,像美华跟队长,像丈夫跟妻子一样,你说是不是福气?
‘太太,我不相信您的话。我没有那么福气。若是照您说的这么办,那座贞节牌坊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