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给警察,在邻居发现以前,把他带走,把他关起来,眼不见为净。其实我们的文明还停留在黑暗的中世纪,就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大家都生活在自我欺骗当中吧。让现实见鬼去吧!我们只要那些可爱的弯弯的小路,那些被漆成了白色、粉色、或是淡蓝色的可爱小屋。让我们成为好的消费者并高唱"当我们同在一起",我们要把孩子浸泡在泛滥虚伪的情感中来抚养长大——爸爸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因为他挣钱养家;妈妈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跟随着爸爸不离不弃。而万一现实不小心露出了真面目,我们就低头去忙手里的事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般情况下,弗兰克这样的爆发都会得到所有人一致的赞许,至少米莉会惊叹:"嗯,你说得真是太对了。"然而这次没什么效果。三个人很有礼貌地倾听着,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他们露出了终于解脱的表情,就像一群刚刚听完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弗兰克只好站起身来收拾杯子,然后躲进了厨房。他烦躁地开启、关闭冰柜,发出很大声响。厨房黑色的玻璃窗上反映出他的脸:圆而虚弱。他憎恨地盯着自己的影像。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玻璃窗里的面孔好像比他思绪的反应更快,像是在预言,而不是反映他的情绪。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映像已经从沮丧无助的脸孔变成一个理智的带着苦涩的微笑。镜子里的脸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他让自己忙着整理饮料,并着急地回到客人中间。他想起的那件事,无论意味着什么,至少是个话题。
"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宣布。全部人抬起头来看着他。"明天是我的生日。"
"啊!"坎贝尔夫妇例行公事似的祝贺了他,声音带着倦意。
"明天我就满三十岁了,在这方面比你们强吧?"
"你那有什么强的。"谢普不以为然,他已经三十二岁了。米莉比他还要年长,已经三十四岁了。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把腿上的烟灰掸干净。
"不,我的意思是,想到自己不再是二十几岁的人是挺好笑的事,"弗兰克重新在沙发上坐定,"这感觉像是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你们能明白吧。"他快要喝醉了,他已经醉了。下一分钟他可能会说出更愚蠢的话来,并且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了解自己。正因为他绝望地了解自己,所以说得更多了。
"生日啊生日,可笑的是每次你回头去看去想的时候,它们会混在一起。不过我对其中一次记得特别清楚:我二十岁的生日。"那是战争的最后一个星期,他开始给他们讲述那一天,或者是那一天的部分时间,他怎么困守在机关枪和迫击炮的轰炸中。头脑中仅剩的一点清醒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每次跟坎贝尔夫妇在一起出现无话可谈的情况时,关于军队生活的幽默调侃总是可以拿出来救场。谢普对这个话题最感兴趣;至于女人,或许会在不该笑的时候发笑,并且开玩笑地说她们不能理解男人的志趣和忠诚,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她们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都透露着对这种独特经历的浪漫幻想。在弗兰克记忆中,军队的故事曾经营造出他们友情中最值得纪念的一个晚上。那一天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讲得兴起,和谢普一起唱起了军歌。在笑声和汗水和妻子们带着睡意的仰慕中,他们在咖啡桌上敲打出操兵的节奏:
"哦——
喂,嘿,全能的上帝
知不知道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