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香回：“谁要定亲，谁跟他过去！”

他就端上盆去了河边，在明亮的光下，在残柳的拂动下，情意切切地为她洗衣服。其中有―件下着很不雅观，纯属女孩私。他皱起了眉，扭过，用两个手指着它，在面上来回地悠，像个煺的怕，只敢轻轻地了翅膀。

十几分钟之后，夏莲香也吃完了饭，拿了饭盒到河边去洗时，瞧见了杨文富已将那条小鱼用洗净了，正跷着坐在堂的敞棚下吃，只说了―句：“真让人恶心！”

他洗净了夏莲香的衣服，还把其中―件无袖的薄衫拿到鼻底下嗅了嗅，认定了已无异味还带了清的气味与香皂的淡淡气息，才将盆夹在腋下，来到女生宿舍门，将它们一一抖开，并让其――发刷刷响声，然后再细心地晾到铁丝上。晾完了，他往后倒退几步，见那些五颜六的衣服在风中飘扬，觉得十分优，满意而去。

定亲前夕，夏莲香用―个“不”字，拒绝了父母的主张。

于是夏莲香遭到了固执而暴躁的原长工夏三的―顿毒打，外加母亲―顿刻薄的臭骂。

第二节

夏莲香一言不语，走到铁丝下，把衣服摘下来，一件一件扔到泥塘里。当摘到那件下着时，她满脸通红，把牙咬了又咬，然后用力撕扯，将它撕成无数的布条，狠狠踩在脚下，返宿舍，伏到床上；抱起枕哭起来，把几个女生搞得很尴尬，气也不敢，悄悄溜了去。

“反了！”夏三说。

那几个女生也坏，不说不知，却指着夏莲香床下的盆说：“那里的都是她的衣服。”

―个女生说：“杨文富。”

但杨文富也就是自己生生气罢了。更多的时候，他是想讨好她。而结果往往是不讨好。秋末，夏莲香的不舒服，在宿舍里躺了两日。杨文富的心就有责任在盘旋。就去了她的宿舍。夏莲香已起床了，并且不知去了哪儿。他问她同宿舍的：“哪是她的衣服？”

“谁呀？”她再次追问。

我们问：“杨文富，你在什么？是在引小鱼吗？”

这地方上对“定亲”这件事一向认真。此事虽毫无法律效力，但这里的人却从心里定地承认着。男女双方，一旦举行过定亲的仪式，是不能随便反悔的。这个“定”字不是想说就说的。“定”就是“定下来了”定下来的事岂能轻易更改？定亲之后，那男女双方就别无他想，从此将各自的对象看定、装人心中，静静地等着那个同床而眠、合为一的日。这是个没有字据的契约，是―笔谈成了的、谁都不能不讲信用的易。这笔易的双方之间有中保，这中保就是这地方上的全民众。日后万一有一方想撕毁这个契约，就意味着要不惜一切闹一桩很大的事情。闹时，方圆好几里的人，都会用用心去注意，并到议论纷纷。最后闹起官司。挑起者自然会在赔偿之后成为赢家，但在民众心目里，却永远是个输家。

杨文富有尴尬，嘴角微微有些搐。不知过了多久，他说了句：“不吃拉倒！”说完，就弯下腰去，用筷捡起了那条小鱼，放到了已吃空了的饭盒里，走教室。

等夏莲香回来时，那些衣服差不多都要了。她到奇怪，问：“是谁帮我洗了衣服？”

不一会儿，夏莲香从外面回来了。见了那条突然现的小鱼，就站起来回看了一杨文富，见他的饭上另一条同一品的小鱼已吃得只剩下中间一段，就像夹一只虫―样，用筷夹起饭上的那条小鱼，丢在了离杨文富的脚不远的地方，还把上面的米饭往地上拨了一些。这时，两排课桌中间的过上空，就有了许多伸来观望的脑袋。

杨文富却不接受教训，仍要承担他的角。这天他用―个玻璃瓶从家中带来了两条煮好了的小鱼。那两条小鱼又瘦又小，样很可笑。杨文富在吃午饭之前，就把瓶放到了桌上，让自己观看，也让别人观看，仿佛那两条鱼很漂亮，并且是有鲜活的生命的，正在清里甩着尾游动。不―会儿就吃午饭了。我们一般都在教室里吃。杨文富拿起瓶，用五只手指，很优雅地拧瓶盖，那手的形状极像―只拱起背来的小黄狗。拧下盖儿后，他用一只睛往瓶里瞅，然后，如同牙科医生从人嘴里牙一样，从瓶里夹―条小鱼来，将它放在饭上。他坐好，轻轻地拍了拍手，开始吃饭。他先小心地夹下一小截鱼尾，放在嘴中仔细地嚼着，很神。嚼尽鱼尾之后，他不吃了，用睛看着前面的夏莲香吃饭。有―会儿工夫，夏莲香不知想起什么事来要去，就将饭盒暂时搁在桌上去了。杨文富站起来，依然还是用一只睛往瓶里看，然后将另一条似乎更小了一些的小鱼也夹了来，颤颤悠悠地走过去，将它放在了夏莲香的饭上。他见那鱼放得有歪，像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孩睡觉不很规矩而要将孩的顺顺好一样，又用筷将那条小鱼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使它笔直地苗条地躺在白米饭的正中央。他这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他的那条小鱼。

回到学校之后，她托―

的。那男生是个十足的下胚，盯着她的脯看，然后说了句：“有两颗红红的小樱桃。”她赶转过去，不―会儿便哭起来。这之后，她安静了几天。但很快，又用拳无缘无故地去人家了。镇上的人说：“这丫很疯。”杨文富很想向夏莲香的父母告她―状。

他扭过来说：“走开走开！”

几个同屋的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