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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是踮脚儿不是瘸子(8/10)

权利。”

“让我下车,我再不想见到你!”

当然罗一不会真下车。我也是太无聊了。

“你们都谈了什么?”

罗一喘着粗气,脸色铁青。

“说说呀。”我说。

“现在想听,晚了!”

“无非你们是同病相怜。她也是个受害者?”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这口气就这么可恶!我真奇怪你怎么成了‘二奶杀手’、‘婚姻卫士’,简直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除了我有谁愿做这缺德事?”

“什么?这是缺德事?”

“可不是,现在人们好不容易富裕点儿了,刚刚享受到爱情——”

“什么爱情,狗屁的爱情!”

“狗屁的爱情也是爱情。”

“根本不是爱情,就是牲口,道德败坏!”

“现在牲口都受保护了,人难道还不如动物?”

“我真受不了你,你不要说了好吗?”

“行了,也到地方了。”

车停在离“目标”不远的楼前,我要罗一先去吃饭,从现在起我们要一刻不停地盯住楼门。有了罗一,我们可以轮流吃饭,过去我只能啃点面包火腿肠之类。罗一说不想吃,要我先去吃。

我去了风味餐厅。我要罗一与我保持联络,一有情况立刻打手机。我吃了很长很长时间,还喝了点酒,后来手机响了。我以为有了什么情况,觉得这个案子太顺利了,结果罗一的电话很不客气:“你的饭吃得完吃不完了?”“怎么,刚这么会儿就想我了?”“你这人是不是别太无耻了,人家还没吃饭呢!”

罗一去吃饭,我在车里守候。侦探与猎人基本相似,需要有极大耐心,无论寒冬腊月、雨雪风霜你都得以静制动,悉心蹲守,有时候守上三天也未见得等到猎物出现。我已经习惯了。侦探和猎人都一样,更多时候是在枯燥乏味中度过的。但也正是这种枯燥乏味才将侦探或猎人的心磨炼得像冷酷的刀锋一样。刀锋更长时间隐没于黑暗的剑鞘之中,但随时都有可能出剑。在这个意义上,猎人和侦探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两种人,而且他们习惯了孤独。现在有了罗一,情况就不同了,或者说大不相同。

我究竟愿不愿意罗一在身边呢?总的来说,罗一还是很配合我的,尽管她有一腔愚蠢的原教旨的激情。那么一会儿她竟然找到了知音,女人在不幸上是多么容易成为知音呀!而男人则永远是一个水手,没有朋友,从不想负什么责。女人是具体的,男人是抽象的。男人的兴趣主要在边界和边界之外的东西,也就是在虚无或虚无中的几何空间之中。几何绝对是男人发明的,男人总是探讨空间的可能性,而数字则是生活或女人计算的产物,这正好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女人总是试图对男人做出计算、判断,给出定理和规范,而男人更喜欢躲在迷宫般几何空间的核心。比如罗一认为我的工作具有对女性保护及对男人惩戒的作用,而我不过觉得只是一件有趣现在却已相当乏味的事情。我试图突破边界,进入新的可能,比如斯蒂芬或希区柯克的可能,从一种现实的游戏进入想像的游戏。我觉得仅仅每天身处的庸常现实空间对于男人是远远不够的,更大的空间在于想入非非创造一种空间。我愿意待在更大的空间的核心,与所有人都无涉,同时向所有人开放迷宫。每个男人都渴望成为魔鬼一样的上帝,而女人更多只想成为修女。即使如高仓健般的罗一也竟然有着修女情结,这真是没办法的事。

十八

女人牵着小狗出现在晚上12点钟,那时我已让罗一回家了。漫长的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我们始终没发现“目标”活动。我判断男人不会来了,女人下楼的可能也几乎不存在。我要罗一回家,我一个人蹲守。罗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希望我们一起撤,明天一早再来。我说服了罗一。

我无家无业,在哪儿都一样,回去也没事儿。罗一走时有点恋恋不舍,有点歉然,嘱咐我也别太晚了。当罗一真的要走了,我说,罗一,你就这样把我一人撂在这里?我当时说得真有点可怜。罗一说那还要怎么办,你要我走的,要不我们一起再待会儿?我说,你没听过《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那首歌?也不吻别一下?罗一“呸”了一声,头也没回大步走了。

罗一刚走没多远,还没出小区大门,女人牵着狗出来了。我完全可以给罗一打手机,但是没有。

我迅速采取行动,带上设备,潜入楼里。我估计女人不是遛狗而是带狗出来屙尿,最多七八分钟时间,加上女人上楼的时间也不过10分钟。我必须在10分钟之内上楼、开锁、选点、安放无线暗拍探头,完成一系列规定动作。这方面我已相当有经验,我曾经用最短的5分钟完成过一系列工作。如果这时有罗一在下面监视情况,我们开着手机保持联络,会从容得多,也安全得多,那样就万无一失了。对于一个私人侦探来说,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完成任务倒还次之。任务不是必须的,完不成或放弃任务应视为正常。此外有点遗憾是,这次对罗一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她应该熟悉一下对时间的计算和把握以及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动作,可惜她错过了,现在没时间再叫她回来。不过我对罗一今后的能力一点也不怀疑,虽然她面积比较大,但身手还是敏捷的,不然她也不会是奥运选手。

房间在六楼,是个一居室,一室一厅。家具不新也不旧,有过简单的装修,是个家,但显然带有一种临时的气氛,感觉不到任何浪漫气息,一切都带有中年女人的实用特点。瘸子不过是一个个体小公司老板,还没有经济实力为女人置一所豪宅,但是他已开始享受生活了。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人嘛,有了俩钱,没享受过的总要享受一下,都是苦出身,都刚有了俩钱,再有一两代富裕日子道德上说不定才会好点儿。这就如同当官一样,新官上任总要比老官贪婪一点腐败一点,新鲜嘛,不容易嘛。也许瘸子正在考虑一处新的居所?也许已经买了按揭?但无论如何瘸子还称不上真正的暴发户,我觉得他还没这个实力。不过尽管如此,瘸子的女人还是称得上又年轻又漂亮。现在漂亮的女孩真是数不胜数,你几乎看不到特别难看的。大街上美女如云,秀发飘飘,不管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总之一个奔小康的时代肯定也是一个美女或享受美女的时代。像罗一这样恐怖的女人简直千里挑一的难找,她要明智点儿就别化妆,她不化妆还好点儿,化了妆简直称得上恐怖分子。不过如果从情人眼里出西施来看,就算罗一,事实上也有自己独具的魅力。而当你只要承认了罗一也有诱惑,我是说你不由得承认了,那罗一就是像深渊一样的巨大诱惑。罗一膨胀的性感可以同一只充气大床媲美,她如此辽阔,可以耗尽你所有的能量,或许你重新回了到无比灿烂辉煌的子宫也未可知。

选择拍摄点非常重要,不一定非得是床。有人喜欢浪漫的客厅,有人喜欢浴室,有人喜欢随时随地挑逗、尖叫,在沙发上、地毯上、茶几或电视机前,甚至于面对夜晚的阳台、万家灯火、在巴西木或有藤萝植物的花架前办事。还有人喜欢在客厅中央的健身器如跑步机或起卧器上,一边播放着音乐,一边健身,一边交欢,卧室倒常常只是呼呼大睡的地方。我太了解这些人了,见的也太多了。这些人在租来的房间或自己郊外的别墅里就像在外面的包间、俱乐部或按摩房里,他们包下一个女人就等于包下了他们全部的性幻想。他们恣意模仿,贪婪无比,花样百出,干脆一点说就是为自己在家里营造了一个妓院、一个声色场所。没享受过生活的人是多么可怕,他们有了钱不知道怎么享受。当然,这个瘸子小老板还没什么钱,不然也不会租这样朴素简单的房子。那么他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卧室。嗯,卧室,就是卧室了,这套房子只有卧室还有点“新人”的味道。在卧室我看到不同的景象,很显然那张大软床不是原来房东提供的,是新购置的,还能闻到大床某种崭新的味道;墙上一整面大镜子明晃晃的,可照见整个卧室,映着床头,看上去好像有两张床似的。无疑瘸子还有点想像力,他在做的时候显然还想同时观赏自己,就像观赏毛片一样。就是卧室了。我把火柴头大小的无线探头放在正面墙上一幅风骚的几乎可以说是色情的裸体画框上。这儿居高临下,俯视全景,连镜子中的内容都可拍下,可以说是一次立体全方位的窥视。

我看了下表,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最后锁好房门,没留下任何痕迹。当我走下三楼时刚好碰见了女人,我们擦肩而过。我临时戴了一顶帽子,女人不会认出我的。我原来预测我们会在楼门口相遇,相差不过40秒钟,一切都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回到车里,我拿出显示设备,开始调频、接收。没问题,非常清晰,卧室以及镜中的大床尽在画面中,耳机里可以听见厅里女人走动的声音和卫生间的水声。如果我现在偷窥女人宽衣睡觉毫无问题,但我没兴趣。我关闭了监视器,打着汽车发动机,慢慢驶出夜深人静的小区,上了公路,进入三环、二环,回到事务所,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罗一的电话把我吵醒了,说马上就到,已快到事务所楼下。显然她认为我昨晚一无所获,今天一早就要去蹲守。我迷迷糊糊告诉罗一白天不用去了,准备今晚上夜班,暗拍探头我已经放好。我告诉罗一下午5点在松榆小区见,然后挂上了电话。

十九

“你真了不起,我真不该离开,以后要向你学习,坚持不懈!”

“我也没想到,一般那么晚了不太可能有机会。”

“你有一种职业精神,特别可贵。”

“你有家有业,我就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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